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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或许贾妍与贾敏年纪只差半岁的缘故,嫡母史氏不好做的太过明显,一怕惹得自己的婆婆——程老太太不悦,二怕太过区别对待,显得她这位嫡母不慈。

再有一点,贾妍七岁,生母柳姨娘便病逝了,老太太便将她接到了荣庆堂,将东暖阁收拾出来,养在膝下。

如此一来,庶出的贾妍,在吃穿用度与住的院子上,倒和嫡母史氏所生的四妹妹贾敏基本扯平。

贾妍满十二岁之后,老太太便让人将荣庆堂西边的一个小院子——舒卉院收拾出来,并拿了一个自己的胭脂水粉铺子,教她管家理事。

荣国府的下人,都是势利眼,一看老太太这么重视贾妍这位庶出的姑娘,以前是面子上恭敬,现在则是打心里客气,奉承贾妍,与捧着嫡出的贾敏,并无两样。

至于嫡母史氏所出的贾敏,如今住在荣禧堂后面挨着荣庆堂的清桐院,两姐妹虽说一个住在荣庆堂的院子里,一个住在荣禧堂的院子里,一东一西,也不过是中间隔着一个花园,离的并不远。

舒卉院的一应布置,并不比贾敏的清桐院差,单看正厅会客之处,左边一张黄花梨木的小高几,高几上摆着一块假山堆叠溪水流的盆景,若凑近了细看,山脚处还有一只不到巴掌大的小渔船,上头坐着一位老翁——正是用了柳宗元的”独钓寒江雪“之名句,做的盆景,不过假山之颠,瀑布垂流之畔,则有一棵迎客松。单就这一盆景,便不是寻常能得。

中间则是一张黄花梨木的方几,上头一张唐代大家李思训的《江帆楼阁图》,左右各一幅字,恰是一副对联,正是苏轼的名句: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这一副对联,倒不是前朝大家之作,乃是本朝开国时的宰相李大人所题。自李大人后,朝廷不再设宰相一职,而是建内阁,六部尚书共享辅政之权。

对联恰好挂在两张官帽椅后,再往右边则摆着西洋舶来的自鸣钟一座,旁边则是一个花几,上头摆着一盆吊兰,垂下的花枝有一尺余长,正开着白色的微小的花朵。

自鸣钟的时针指向钟盘上的**数字6,分针指在**数字12时,自鸣钟发出“咚——”的一声,连响了三声,大丫头文兰手上端着白瓷的托盘,上面放着脸巾子、牙刷与牙粉,身后跟着二等丫头春菊和夏菊,春夏二菊一个端着铜盆,一个提着铜的暖水瓶,三个丫头穿过花木扶疏的院子,往正房来。

东边的卧底里,昨晚上夜的大丫头文竹睁开眼,就对上自己服侍的主子三姑娘贾妍一双杏眸,吓了一跳,赶忙认错:“三姑娘,我睡着了,请姑娘责罚。”

文竹是老太太给的,与其说她是贾妍的大丫头,不如说她仗着自己是老太太给的,她在贾妍面前,从来都缺少对主子的足够敬畏。不那么恭敬,也不那么勤勉。

可要说文竹有什么坏心,还不至于,比起嫡母史夫人给的丫头文兰来,甚至有几分天真。

两个丫头各有心思,一个是不够勤勉,有些懒怠;一个是嫡母的眼线,隔三五日,便往荣禧堂去,悄悄向嫡母报备舒卉院的事情,原来的贾妍并不蠢,对此事心知肚明,一惯都装作不知,为了让嫡母史夫人与老太太放心,她将这些事都掩在心底,面上表现出温柔可亲的软和性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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