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您醒了,可还有哪里不适?”苏慕心悠悠睁开眼睛看到半夏关切地望着自己。
“什么时辰了?”苏慕心坐起来靠在玉枕上,划破的伤口已被包扎好。
半夏连忙端来杯温水让他润润喉:“您都昏迷两天了,这几日御医来了三波都束手无策。”
他的昏迷可能和脑海中突然多出的那段记忆有关,本以为这一世从醒来后到戳穿苏婉儿的算计开始有了变化,可妹妹的出现提醒他,或许在更早之前,一切都有了变数。
可究竟是因为什么?想到这还觉得头隐隐作痛,揉了几下,苏慕心让半夏找出自己的牌子递入宫门。
他想见太子表哥,但现在无爵位在身,进宫要先递牌子等传召,因他和表哥关系自小亲密,陛下特意免了他这一规矩,但后来却成为有人攻讦太子结党营私的把柄,这一世他行事必须更谨小慎微。
半夏离开后,苏慕心一个人走到院子里,洒扫的奴仆各司其职浑然有序,除了几个照顾他长大的老人,剩下的全是生面孔,想必是祖母肃清了院子里的闲杂人。
“少爷,风这么大,您怎么跑出来了?”祖母身边的梦嬷嬷看到苏慕心走进院子后站在竹林前驻足不动,连忙将鹅绒长袍披在他身上,并将银碳小手炉塞入怀中,看着他消瘦的脸,心疼道,“那些天杀的,我们小少爷这次受苦了。”
“我没事了,担心祖母挂念,来给祖母请安。”苏慕心随梦嬷嬷进屋,一股果香夹杂着暖气扑面而来,走近一看,桌子上堆满了岭南的水果,在这寒冬腊月实属难得。
“怎么这么多?”
顾贞白冷哼一声:“薛家送的,说是教女不严特来赔罪。”
苏慕心随手拿起一个冬橘剥开,将橘丝轻轻扯下,把果肉喂到妹妹嘴里:“既如此,祖母便收下吧,那薛甜儿也不必急着送回去。”
顾贞白一向尊重孩子的意见,这次苏慕心的举动也让她刮目相看,思索一二,便让梦嬷嬷吩咐下去,不再为难薛甜儿。
“我原以为那姑娘是个有成算的,没想到......”顾贞白摇摇头,薛甜儿把自己的路堵死了,纵然苏慕心不再追究,大房一家也不会轻易放过她。
苏慕心奉上一杯老君山:“各人有各人的缘法,祖母且看着吧,日后咱们府里会更热闹。”
泽意轩
苏婉儿将上好的镶金翡翠玉樽砸在地上,低吼:“废物,都给我滚。”
丫鬟赶紧收拾东西低头离开,留下满屋狼藉。
“婉儿,你在干什么?”薛馥芳进门口看到苏婉儿的行径大失所望,“一点小事都如此毛躁,将来若是嫁了人该怎么办?”
“娘亲。”苏婉儿委屈极了,“还不是都怪那个老不死的,克扣我的月钱,让女儿被人当众嘲笑。”
薛馥芳管家期间,苏婉儿首饰衣裳从没缺过,银钱随意支用,如今管家权回到顾贞白手中,对这些糊涂账她责令大房将银钱补齐,不然就从月钱里扣除。
由奢入俭难,享受过大手大脚花钱的日子,苏婉儿无论如何都不想回到以前扣扣索索等发钱的日子,尤其是想到今日在首饰铺,她被人一顿冷嘲热讽,羞辱难堪。
“娘亲,女儿丢死人了。”苏婉儿哭倒在薛馥芳怀里,“薛甜儿那个废物成事不足,还害得娘亲丢了管家权。”她从没想过这事是她逼着薛甜儿做的。
薛馥芳拍拍苏婉儿的后背安慰:“别哭,你父亲搭上了一位大人物,找到了赚钱的办法,过段时间咱们就不会这么捉襟见肘。”
“至于甜儿,她现在还有用,又听话好骗,你欺负她若让人看到,传出去与你名声有损。”
苏婉儿点点头:“苏慕心居然这么好运,让他躲过我辛苦找来的春风醉,不过母亲,那晚和薛甜儿行苟且之事的是谁?”
薛甜儿身上的痕迹不是装的,而且薛馥芳还特意检查过她的身体。
“不是见色起意的小厮就是门房,总之都是无关紧要的人,以后少说这样的话,和你身份不符。更何况,薛甜儿已是残花败柳,日后更需要依靠咱们,拿捏她更容易。”
苏婉儿愤恨不已,早晚有一天,她要让这几日收到的屈辱加倍奉还,她要将苏慕心踩在脚下。
“少爷,您身体还没好利落,不该出来。”半夏跟在苏慕心后面念叨,以前在军营见惯了打打杀杀,觉得受伤是家常便饭。
但自从遇到苏慕心,半夏总觉得受伤和这个娇生惯养的小少爷不能有一点关系。
苏慕心恨不得将自己裹成雪球,他缩在厚厚的牙白纱面貂皮鹤髦里,脚踩掐金黑香羊皮小靴,头上罩了纯白羊绒雪帽,远远看起就像个雪肌瓷娃娃一般。
“没事,咳咳。”刚张开嘴就被灌了一肚子凉风,他只好拉着半夏来到街边的铺子避避风。
“二位爷,小店刚回来批新货,您赏赏眼。”掌柜热情迎上来。
他这才注意到两人所在的是个古玩铺子,铺头墙面上挂着一把七弦绿绮,琴身乌黑中透着绿光,苏慕心上前随手一拨,琴色悠扬。
“掌柜,这把琴多少银子?”他记得母亲也有把绿绮琴,后来被父亲随葬在衣冠冢里,和这把琴很像。
掌柜连忙陪着笑脸:“对不住,这位爷,这是别人寄放在小店里的,您再看看别的?”
苏慕心点点头,离开前又上前仔细看了一眼,越看越像母亲那把琴,只是一些细节处略有差别。
店铺二楼,夏攸宁正听着霁风汇报,忽闻一声悠扬的琴音,琴声虽短,但让人心绪平和,向下一扫,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
“阁主,是那位苏公子。”霁风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笑道,“他和咱们挺有缘分的,这街上那么多家古玩铺子,偏偏来到咱们家。”
夏攸宁不言语,看到苏慕心不知和掌柜说了些什么,满脸不舍地上前摸了摸绿绮琴。
“阁主,他看上你那把琴了?”霁风从未听过他家阁主弹奏音律,可偏偏留着这把古琴不卖,还非要挂在显眼的地方。
“嗯。”夏攸宁不予多说,翻看了会儿账本正想离开,就听到下面一阵嘈杂。
霁风站在楼梯口瞅了眼,回来后一脸坏笑:“阁主,苏公子和别人吵起来了。”一副看好戏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