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长宁是知道媚喜这个药的,这是一种绝子药。
她捏紧了扇柄,脸上满是好奇,“这药名听着好香艳呀。”
“这药还有一个名,叫绝代风华。”太妃冷笑,“中了这药毒的人,会越来越漂亮,风情万种,迷人之极,但是不管如何承欢,都不会有身孕。”
生不出孩子,可不就是绝代。
姜长宁一脸的不可置信,“为什么?她为什么要这么做?我好歹以前还救过她呀。”
太妃想起了晋王跟她说的话,姜长宁是太后的救命恩人,若不是他使手段,太后是不会把姜长宁指给他的。
太后在月光缎上浸染媚喜,真正要对付的人是晋王,而不是姜长宁。
是晋王府拖累了姜长宁,一个女子若不能生育孩子,就算品级再高,身份再尊贵,都是空啊。
太妃心一下软了,拉着她的手,轻轻拍了拍,“她本就不是什么良善之辈,行事手段卑劣下作,当年据说有好几个低位妃子的孩子,就是她弄掉的。”
“我、我救了一个毒妇。”姜长宁哭丧着脸道。
“这怪不得你,谁会想到她会是那种人呢,你是一番好意。”
姜长宁叹气,太妃接着道:“还好你听煜儿的,对她多有防备。”
“我在内宅,什么都不懂,当然要听王爷的。”姜长宁任由她误会。
“好了,这事你也别多想了,以后宫里出来的料子,都好好查一查再说。”
姜长宁点点头,“知道了母妃。”
“回院子歇着,明儿还要送殡呢。”
“儿媳告退。”
这天半夜,下起了雨。
气温有些下降,比前几日凉爽多了。
可是这雨一下起来,就没完没了,到早上还在下,还越下越大。
这就对送殡的人,相当不友好了。
虽然天气热,雨淋在身上不冷,但湿漉漉的,令人难受啊。
有马车坐的,还算好,那些骑马的、走路的,苦不堪言。
妃陵离城有一百里,路上还要走走停停,就算有马车坐,可跪听祭词时,是不能打伞遮雨的。
每十里地就要停下来听祭词,站在雨中,没过多久,就浑身湿透。
回到马车上,一身的水,车上虽备有干净的帕子,可是也仅能把脸上的雨水擦去。
到二十里地时,又从马车上下来,重复十里地时的一切流程。
等到了三十里地,从马车上下来,姜长宁抬头望天,“出太阳了。”
太阳是出来了,可雨也没停,感觉更闷了。
站在雨中,没过多久,就浑身湿透。
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姜长宁小声问太妃,“母妃,您还好吧?”
太妃皱着眉,脸色有些苍白,她有气无力地道:“还好。”
不知何时,常山王世子妃跪到了这边来了,她扯扯姜长宁的衣袖,“她们说祥太妃不贤惠,不顾后人。”
迷信的说法,就是死者有灵,上山时,天气好,送殡的人不遭罪。
“天上落雨,地下湿,这是老天爷的事,关祥太妃什么事啊,再说了,这里有哪个是祥太妃的血脉后人啊?”
常山王世子妃呆怔片刻,“你这么说,好像也有道理。”
祭文念完,众人上马车,继续往妃陵前进。
四十里、五十里、六十里、八十里、九十里,最后十里,雨终于停了,太阳更晒了。
阳光照射下来,雨水蒸发,那感觉天地间,就像是个大蒸笼,而人就是蒸笼里的包子、馒头。
“不好了,老太师昏倒了。”
棺椁还没送进地宫,首先撑不住的是年近七旬的老太师。
还好随行有太医,赶紧让太医过来诊治。
折腾了一番,老太师醒了。
祥太妃的棺椁也被送进了地宫中,烧掉纸糊的仪仗,大家终于可以回城了。
进了城,回到府中,姜长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沐浴更衣。
气温高,回来的路上,衣裳已经半湿不干了,黏在身上,令人十分难受。
次日,太师府传来噩耗,老太师病故。
好嘛,死了个老太妃,搭上个老太师。
老太师有从龙之功,为人严肃耿直。
他死了,皇上是高兴的,要顾忌的人又少了一个。
晋王不在家,姜长宁代表晋王府,过府吊唁。
遇到同样去吊唁的常山王世子妃,“你说啊,这叫什么事啊?”
“命数吧,谁也不想这样的。”姜长宁叹道。
接下去的日子,清闲到无聊,晋王不在府中,姬妾们消停了。
一年内禁筵宴音乐,各府也没帖子送来,邀请她去参加赏花会、品茗宴了。
这天又收到晋王派人送回来的家信,从他五月中旬出门,到现在六月下旬,大约每隔三天,就会收到他的信。
信是写给太妃的,内容简单,就是报平安。
随信而来的,还有礼物,都是沿路各地的特产,以及一些小玩意。
太妃对特产和小玩意,是不怎么在意,自然不知道,晋王在里面所用的心思。
东西都是姜长宁当年从杭州上京时,看上的、吃过的。
这一次送的是杭州特产:杭扇二十把、紫砂壶十个、鸡血石雕两尊......
那怕姜长宁并不是那种悲风悯月的性子,看到晋王这样用心的为她挑选礼物,慰她思乡情,也会感动心软。
第一次主动说道:“让送信的小厮进来,我有话问他。”
第142章观刑
一会儿,那小厮就进来了,“奴见过王妃,给王妃请安,王妃万福。”
“王爷身子可还好?”姜长宁问道。
小厮道:“回王妃的话,王爷一切安好。”
“这路上没出什么事吧?”姜长宁可不认为皇上没有小动作。
“一路上都太太平平的,快到杭州时,遇到了点小风波,好在,王爷吉人天相,化险为夷。”
“王爷没事就好。”姜长宁轻吁了口气。“我问你,这送回府的礼物,是王爷亲自去选的,还是命人去买的?”
“回王妃的话,都是王爷亲自挑选的。”
“王爷有公务在身,那有这么多空闲时间去挑选礼?这话可是王爷让你这样回的?”姜长宁沉声问道。
“王妃,奴不敢撒谎骗您,这礼物的的确确是王爷为王妃亲自挑选的。”
“你口齿倒是伶俐,秀兰,赏他,要好好当差。”姜长宁打发走小厮,就去看那些礼物。
看她眼中有光,嘴角含笑的模样,秀兰就知她是打心眼里高兴。
过了两日的一个下午,姜长宁懒散的躺在贵妃榻上,听说书女先生说书,筱春进来了,“王妃,春来有事禀报。”
“行了,今天书就说到这儿吧,明天再听,秀兰,送女先生出去。”姜长宁打发走女先生。
穿上外裳,重新挽了头发,才到一进小厅去见春来。
“奴见过王妃,给王妃请安。”春来跪下行礼道。
“起来,坐下说。”姜长宁赏了他一个木凳坐。
“谢王妃。”春来坐下,开始说事,“那两人交供了,他们不是一伙的,杏子是定王府的人。”
这个情况到是有点出乎姜长宁意料之外,“另一个是哪个府安**来的?”
“马骝是荥州郡公府的人。”
姜长宁哂笑一声,又是一个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情况,“可有交待出同伙?”
“抓杏子和马骝时,没有惊动其他人,他们交待出来的同伙,这几日布局,都被抓住了,这会子正在审。”
“又抓了几个?”
“一共五个,杏子交待出两个,马骝交待出三个。”
姜长宁嘴角微抽,乔氏到底怎么管家的?这府里跟筛子一样,就这么简单一抓,就抓出七个来。
要是仔细梳理一下,怕阖府下人都别府安**来的眼线,想想都胆颤心惊的。
“这一下就抓了七个人,再小心,也会露出痕迹来,不必藏着掖着了,杀鸡儆猴吧。”
“是,王妃。”春来应道。
“你去忙吧。”姜长宁没有多问。
她知道春来一定有秘密渠道将府上的事,告诉晋王。
万一她处理意见,与晋王相左,人家办事的也为难。
当然她也知道,这些人一定会听从晋王的命令。
第二天,大管家把府中下人聚集起来,让他们观刑。
姜长宁觉得会很血腥,没想让如镜院的人去看,但秀兰说:“王妃,得让她们去看看,让她们也知道一下,背主会是什么样的下场。”
“行吧,那就去吧。”姜长宁管理如镜院,有点简单粗暴的。
事情下放给秀兰四婢女、以及筱春、金芽几个,让她们分管不同的事。
出了事,她不会找当事人,她就找管事的,管事的再具体去找当事人。
姜长宁听从了秀兰的意见,让如镜院的人去观刑了。
“你们如今是在晋王府当差,要认清主子,别像这几个蠢货似的,做出背主的行径来,此等糊涂人,不配活在这世上,动手。”
大管家一声令下,军棒就重重地打了下来。
先前那几人还能扭动几下,后来,就奄奄一息,血肉模糊的被活活打死。
“确定都断了气,就抬到驴车上,运到城外乱葬岗去。”
观刑回来的后遗症就是,众人的午膳,饭量明显减少了。
姜长宁笑话秀兰,“你说说你这是不是自找苦吃?”
“深受震撼,看那些人还敢不敢背主?”秀兰苍白着张脸道。
暗中留意着晋王府的,得知晋王府打死了几个别的府安**去的眼线,都大吃了一惊。
不过都没想过姜长宁在这事上起的作用,都以为是太妃出手。
姜长宁懦弱无能,宛若莬丝花的形象,深入人心。
六月在纷纷扰扰中过去了,到了孟秋七月,这是个祭祀的月份。
闲着无事的姜长宁在翻历书,祭寿星,既是祈福寿,也是求天下太平。
毕竟战乱时期,人想长寿,那是很困难的。
祭谷神,五谷丰登。
祭灶神,食物充足。
沿海的祭海神,山上的祭山神,还有祭......皋陶。
谷神、灶神、海神、山神,姜长宁知道,这皋陶是谁啊?
“皋陶,你是干什么的呀?”姜长宁不辞辛劳的,去书房找书去了。
东翻西翻,姜长宁找到一本《神仙传》,“我什么时候有这本书的?”
把书抽出来,翻了许久,才找到皋陶。
皋陶又称咎繇,传说是虞舜时的大臣,掌管刑狱之事。
祀他,是为了祈求他保佑能够很好地施行秋刑之政。
祭祀他了,也就代表监牢里的死囚,就要秋后问斩。
漱翡出去一趟带回一个消息,“陇西伯府的老夫人得了重病,要吃人血馒头治病,使了银子给刽子手,买了浸泡了人血的馒头来吃。”
“哇”姜长宁刚喝红豆沙,也不知道她怎么联想的,一阵反胃,就吐了出来。
“姑、姑娘,你吐血了!”拂翠一着急,旧时称呼就出来了。
“不是血,是红豆沙。”姜长宁抚着胸口顺气。
“拂翠,你这是什么眼神,血和红豆沙都分不清,真是要被你吓死。”漱翡倒了杯水,推开拂翠,“王妃漱漱口。”
姜长宁漱了口,又拿糕点压了压,道:“人血馒头要能治病,那还要大夫做什么?真是愚昧无知。”
陇西伯府老夫人的病好没好暂且不知,陇西伯被御史弹劾了。
用人血馒头治病的事,陇西伯府老夫人不是第一个,但闹得人尽皆知,也就只有她了。
也不知她是仗着谁撑腰,如此的嚣张、
这事其实也是民不告,官不究,现在御史弹劾了,皇上就得做出相应的姿态来。
陇西伯被斥责,降了官职,还罚俸半年。
第143章秋闱
二十八日,是皇上的万寿节。
禁了民间的筵宴音乐,这万寿节也就免了,不用进宫道贺,省了寿礼,省了事,姜长宁表示很满意。
月底,庄清妅十月孕满,产下一子。
刘家人来晋王府报喜,姜长宁问过庄清妅的情况,知她一切都好,又问:“孩子有多重是啊?”
“六斤七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