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我就是一颗珍珠。”
傅襄一直微笑看着,听着,忽的,“珍珠”二字让他微微凝滞,眼前画面倏地消失,他从梦中惊醒。
那句“因为我就是一颗珍珠”,在他脑海不停回荡着,心底不由溢过一丝莫名恐慌。
是掌上明珠的意思吧?
“来人。”
“王爷,有何吩咐?”门口守着的小厮躬身而入。
“什么时辰了?”
“回王爷,快到酉时。”
傅襄看向窗外,冬日昼短夜长,天色已经灰暗,就要入夜。
“捞上来了吗?”
“没有,纳兰夫人又从外面调派了人手过来……”
傅襄一愣,起身下炕,小厮忙过来替他穿靴,被不耐地挥开。
他匆匆套好,大步跨出门去。
室内暖融融的,室外寒风料峭,乍一出去,一股冷气迎面袭来,连呼吸都差点滞住。
“王爷,您慢着点,入夜了更冷……”
小厮拿起大氅想给傅襄披上,却赶不上他长腿迈动的速度
傅襄赶到湖边,就看到柳氏魂不守舍坐在地上,柳奉鸣陪在她身边。
湖里多了很多纳兰府的下人。
柳奉鸣看到傅襄走过来,低声提醒着柳氏。
柳氏听不进去,现在就是天王老子来了她也看不到。
傅襄走近,听到柳奉鸣劝道:“姑母,天黑了,更加不好找了,咱们明天再来……”
柳氏眼睛红肿,怎么也不肯走,颤颤说着,“一想到清兮泡在这冷冰冰的湖水里,我的心都碎了,恨不得下去陪她。”
听了这话,参与打捞的下人们心里叫苦不迭。
纳兰府的管家皱眉,也不知道夫人发什么癫,突然要死要活的找那个对外宣称暴毙,实则是被纳兰府逐出去的庶小姐。
“夫人,白日里找不着,晚上更加不好找啊,何必让大伙儿做无用功呢?到时候等尸体浮上来的时候自然就找到了,就是泡得难看了点……”
这话瞬间引爆了柳氏的怒火,几个耳光扇过去,力气大得将管家微胖的身形给扇到了湖里。
这管家是只旱鸭子,在水里不停扑腾呼救。
柳氏厉喝道:“不准救!他对主子不敬,该死!”
傅襄冷冷看着,一时间两边的下人都不敢动了,眼看管家就要沉下去,这湖里今日要多添一条人命……
这时,纳兰老爷赶了过来,清绾紧随其后,面色焦急。
“拜见王爷。”他拱了拱手,急吼吼喊道:“还不快把人捞上来。”
管家这才被捞上来,已经喝饱了水,半死不活。
纳兰老爷揪过柳氏呵斥:“你、你瞎胡闹什么?让王爷看笑话……”
柳氏恶狠狠看着这个虚伪的、面目可憎的男人,自己当初怎么就瞎了眼看上了他?
将纳兰老爷给反手揪住朝湖里拖去,柳氏苍白的面孔上,眼睛血红,里面的恨意令人震颤。
“是啊,我为什么要拿个奴才出气!你才应该下去给我女儿赎罪!”
当初这男人要借助他们柳家的权势,委屈了舒姨娘那个意中人当妾,又调换两个女儿乱了嫡庶,呸!哪有两头都让他抓着的好事!
纳兰老爷嚎叫道:“是你发癔症听错了!清绾才是你的女儿啊!”
这个疯婆子,力气怎么这么大!
下人们上前护住纳兰老爷,又不敢弄伤了柳氏,现场顿时乱成了一锅粥。
“额娘……”清绾含着泪上前,被柳氏一脚踢开,差点掉入湖中。
傅襄眼疾手快将她抱住,朝着柳奉鸣说道:“马上将你姑母带走,本王这次念在绾儿的面子上,不予计较。”
柳奉鸣冷笑,有人就是要做睁眼瞎,旁人能有什么办法?
再等等,清绾的真面目就要被揭穿了。
他要找的人,已经有了眉目。
“姑母,我们明天再来找。”柳奉鸣搀扶着柳氏,视线划过眼前几张虚伪的、做戏的、蠢笨的脸,“这些人,迟早会后悔的。”
可惜世上是没有后悔药的,且看着吧。
尤其是王爷。
“伤害了我女儿的,都要付出代价。”柳氏阴狠地盯着始作俑者纳兰老爷,再扫过怯生生依偎在王爷怀里的清绾,想起清绾以往对清兮种种打压,很可能是知情的,不愧是舒氏那个**下的贱种,鸠占鹊巢还不知足,简直是坏到了骨子里。
迟早,她会让这三个人给清兮偿命。
傅襄也别想保清绾。
要不是怕连累柳家,柳氏就连傅襄都恨不得一起给杀死。
柳氏、柳奉鸣和纳兰老爷及下人都离开了,清绾这才害怕地开口:“我额娘究竟是怎么了?王爷,妾身好怕!”
傅襄沉声说道:“你额娘说,你才是舒姨娘的亲生女儿。”
“什、什么?那这么说,清兮才是额娘生的?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妾身从来都不知道……”清绾抽泣着,“怎么办?清兮才是纳兰家嫡出的女儿,而妾身只是庶出,配不上王爷了。”
“本王不在意嫡庶。”傅襄抚着她湿润的脸颊,觉得眼前这张脸恍然跟另一张相似的脸重叠了。
他在意的从来都是八年前在围场邂逅的那颗珍珠,那个可爱狡黠娇俏让他又气又爱的臭丫头。
“绾儿,你有没有骗过本王?”
“妾身爱王爷还来不及,怎么舍得骗王爷呢?”
“那就好,如果被本王查到你撒谎……”
清绾心里一个咯噔,扬起手腕,娇嗔道:“妾身即便撒谎,也是因为太爱王爷了,王爷舍得罚妾身吗?要是舍得,也不会在八年前把这个手镯送给妾身了吧?”
傅襄将她的手腕托在掌心,这个翡翠手镯是他亡母的遗物,指定要留给儿媳的。
“八年前我就认定你是我的妻子。”
看着傅襄目光放柔,清绾暗暗松了口气,清兮已死,那个秘密就只有她和姨娘知道了。
接下来的几日,柳氏和柳奉鸣每天都来别庄打捞清兮的尸体,可是每天都失望而归。
这个湖泊连接着一条河流,柳氏便发出了重金悬赏,赏金日日增高,成了京城民众茶余饭后的谈资。
财帛动人心,竟有居心不良之人打听到清兮沉塘当日的穿着、身形,谋杀了一年轻女子,泡得面目全非后带着尸首上门,试图领赏金。
被拆穿后引起了官府震怒,案件性质恶劣兼之杀鸡儆猴,被判处在菜市口凌迟处死。
府尹亲自前来,劝柳氏低调些。
柳氏似乎心灰意冷,对找女儿不再执着,撤了赏金,也不再来别庄。
她去了趟和硕亲王府,想要拿回女儿的东西,不曾想清绾回来后,早就将清兮的衣裳首饰随意赏赐给了丫鬟们。
就算拿回来也没了女儿的气息。
至于清兮出嫁前的闺房,里面的东西在她嫁去王府后,就被舒姨娘清理一空。
柳氏没了念想,将所有时间放在了罪魁祸首身上,整日在家闹腾,磋磨人。
舒姨娘被柳氏殴打的伤才养好,就陷入了水深火热中。
再有纳兰庆的宠爱,主母要针对她,男人也管不了太多。
洗衣服、刷恭桶、当人形烛台举着沉重蜡烛,滚烫的蜡油滴到手上,一旦蜡烛掉了就得换上新的,重新点燃。
只要舒姨娘不服不满,柳氏就发了疯的厮打她。
“**,你在我这个正房夫人这里,就是半个奴才,我把你发卖了都行!”
纳兰庆护着舒姨娘,要柳氏不要闹得太过分,柳氏冷笑:“纳兰庆,有种你就休了我,把她扶正啊!那样这纳兰府的后宅,就是她最大,怎么样?你敢吗?”
舒姨娘楚楚可怜地看着纳兰庆,殊不知一张青紫红肿的脸毫无美感,让人很难怜惜。
“你这个刁妇!”
纳兰庆不敢,所以尤为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