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趴在封袁帅的手边,哭着说:“袁帅,我不是都跟你解释了吗,当初我没有办法啊,我家里需要钱,我不是自愿的!”
“我们不是已经和好了吗,你答应我你会离婚,然后跟我结婚的,你说要给我很好很好的生活……”
“你不是说你爱我的吗?我知道的,你娶鹿兹也是因为她长得像我,你从来就没有放下过我不是吗?!”
“我怎么会不爱你呢,我在国外的这些年没有一天是不想你的,所以我才会离婚回来找你的啊。”
她哭得梨花带雨,任谁看了都会忍不住怜爱。
但封袁帅仍是冷漠地看着她,眸子中没有一点波澜起伏。
曾经,她只是瘪着嘴,他都会哄她。
现在,她哭成这样,他却只觉得厌烦和吵闹。
胃部又传来刺痛,封袁帅再没有心思跟许安冉纠缠。
“章煜!”他喊了一声。
许安冉的哭声戛然而止,她抬起头不明所以地看着封袁帅,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章煜闻声走进来:“怎么了?”
封袁帅已经疼得开始冒冷汗,他咬着牙:“药。”
章煜连忙走过去,去拿桌子上的药。
许安冉却先他一步,拿了药递到封袁帅嘴边:“袁帅,药。”
谁知,封袁帅忍着痛一把挥开了她。
那白色的药粒掉在地上,滚了好远。
他捂着胃,费力地开口:“我不想,再见到你,别毁了我对你,仅存的那些回忆。”
给你,给我,都留一些美好的过去。
章煜越过许安冉,打开了新的药,倒了杯水和药一齐递给封袁帅。
封袁帅吃了药,章煜扶着他躺下。
而后,章煜看向面如死灰的许安冉,说:“许小姐,袁帅需要静养,我还是送你出去吧。”
说着,他就要去扶她。
许安冉擦干眼泪,避开章煜的手,自己站了起来。
走到病房门口的时候,她回头深深地看了一眼封袁帅。
我不会就这么放弃的,绝不会。
然后,她又恢复成那个不可一世的许安冉,抬步离开。
章煜目送着许安冉离开,而后长吁了一口气,转身将窗户一把拉开。
“喷那么浓的香水,她真的在乎你的身体吗?”他愤愤地说道。
凉爽的风吹进病房,很快吹散刺鼻的香水味和章煜心中的躁火。
见封袁帅不说话,章煜偏过头看去,发现他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
他无声地叹了口气,伸手要去把窗户关上。
就在章煜将窗户刚刚合上时,封袁帅低沉的声音蓦地响起。
“阿煜,我想去……看看鹿兹。”
西郊陵园。
鹿兹的墓碑在陵园最偏僻的一角,封袁帅和章煜两个人找了很久才找到。
站在鹿兹的墓碑前,章煜识相地先离开。
只剩下封袁帅一个人。
墓碑上贴着鹿兹的照片,这张照片封袁帅没有见过,似乎是她十七八岁的时候。
那时候的她真稚嫩啊,笑容天真纯粹,不掺杂一点杂质。
她的一双眼眸闪闪发亮,光是看着,都让人忍不住心动。
十七八岁的鹿兹是什么样子的?
封袁帅想,她一定很爱笑,就像照片上这样,也一定很活泼,很单纯。
可他又想起,鹿兹跟自己结婚后,她那一次次浮现在脸上的失落和伤心,以及那一双黯淡无光的眸子。
是他将她从那样一个爱笑的姑娘,变成了一个被绝望吞灭的女人。
鹿兹的照片下面,没有刻着她的名字,而是刻着一句话。
“热爱世间万物,无最爱,无例外,我来过,我没有遗憾。”
封袁帅缓缓跪下,手指摩挲着那一行字。
无最爱,无例外。
她离去的时候,已经完完全全不爱他了吗?
她曾经那样深爱着他,爱到毫不犹豫地用自己的命来换他的。
她因为爱他,对自己的苦难如饮甘怡。
她因为爱他,心甘情愿接受机械心脏,承受着一般人难以承受的痛苦。
可是他做了什么?
他将她的好一一无视,他冷漠绝情地对她,甚至连一个温暖的眼神都不愿给予。
无论是她清晨为他熬粥,还是深夜候他归来,她毫无怨言,他却视若无睹。
没有突如其来的离去,每一个决定转身的人,都曾在冷风里等了很久很久。
鹿兹等了封袁帅三年,一次次的失落,一次次的悲痛,一次次的心碎,终于浇灭了她心中炙热的爱。
她的心,随着那颗老化的机械心脏,一起变得冰冷了。
“啪嗒”“啪嗒”
空旷寂静的陵园里,只有被压抑着的男人泣声。
封袁帅抚摸着墓碑上的照片,却连一句歉意的话都说不出口。
那样刻骨铭心的伤害,不是他说一句对不起就可以弥补的。
鹿兹为他付出的一切,他知道的太晚,也彻悟的太晚。
但这,仍旧不是他可以伤害鹿兹的理由。
从一开始,他就不应该因为一己私欲,而轻易地决定了她的人生大事。
或许认识他,就是她这辈子最大的错误。
夕阳西垂,直到远方的群山遮住了最后一抹熹光,封袁帅才从陵园中走出来。
他失魂落魄地上了车,章煜忧心忡忡地看着他。
到底两个人还是十几年的朋友,他又怎么能狠心看封袁帅变成这副样子。
“袁帅,过去的事情已经发生了,你已经没有办法去挽回什么,还是要向前看。”章煜轻声劝慰道。
可封袁帅还是双眼无神地不知道在看什么,没有回应。
章煜叹了口气,启动车子,往封袁帅家的方向开去。
回到家,封袁帅有一瞬间的怔愣。
之前那满地的啤酒罐和烟头都已经不见,地板被拖得干干净净,那恶臭的烟酒味也荡然无存。
一切都像是鹿兹还在的时候的样子。
但地板上无法消除的几个烟头造成的烧痕提醒着他,这里是被改变过的,是被他破坏过的。
回不去的。
章煜将医院开的药都放在茶几上,一边在药盒上写着一日几次,一次几片,一边说:“家里我找人打扫过了,这药我都给你写好了,你记得吃。”
“我每天都会过来给你送饭,冰箱里那些啤酒我都拿走了,你再别想喝一口,还有烟,你给老子戒掉。”
封袁帅就坐在沙发上,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
写完,章煜将那些药摆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