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盏空了大半,我正欲伸手添些茶水,有人就添好了送到我的手边,我忽觉食之
无味,转而又想拿起手帕擦手,一方干净的手帕就被递到我眼前。
我有些无奈地抬头,看着眼前殷切的时乘景,突然觉得自己不认识这个家伙了。
记忆里的时乘景起初虽然也伏低做小,但绝对不是现在这样通红着眼眶,生怕我
不让他侍奉一样。
我说了,救你不过举手之劳,你不必特意寻来报恩,我们之间不过萍水相
逢。」
时乘景听完,眼圈又红了一分,平常的桀骜不驯好似全都消散无影,好像方才轻
飘飘的一句话如同利刃一样将他心尖的血肉都挑了出来。
「时某自知卑贱,唯有一愿,便是想拜公子为师。」
我蹙起眉,发觉他现下的状态十分不对劲。
前世他被家族抛弃,得知不会有人来寻他的时候,他倒也失落绝望过。
他愤慨阴郁,恨不得杀了所有人,但那份失落绝望和现在是截然不同的。
时乘景就算被人踩进了泥泞之中,也不会这样糟践自己,将自己贬得一文不值。
可眼前的时乘景好像悲戚万分,眼眸中的疯狂阴暗转变成了小心翼翼的试探和渴
求。
我丢下他不过四日,这四日他到底经历了什么?
云隐山离客栈按照普通人的脚程也要个七日左右,他是怎么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找
到我的。
还有,他怎么还想着拜我为师啊,做他的师父那是要命的!
我冷下脸,偏开视线,重重地将茶盏放下,时乘景的眼神一瞬不动地黏在我的脸
上。
「我资历尚浅,做不了你的师父。]
我不想再和时乘景有任何瓜葛,不想再因为他落下个死无全尸的结局,这一世我
只想做一个逍遥闲散的人。
可时乘景就好像死磕在这里一样,我不松口他就不离开,留在云隐山上将师父的
药圃打理得井井有条,每日洒扫做饭,眼里有活就干,硬是让师父对他好评连
连。
「小景啊,真是个好孩子。]
少年人微微躬身,浅笑着眯起眼,他身上的伤好了大半,面色也不复惨白,眉眼
深邃,莞然一笑冲淡了几分记忆里的阴狠。
我撑着脑袋,嘴里叼着一根百年人参,看着前庭中的两人好得跟忘年交一样,不
由得头疼起来。
时乘景哄人的本事乃是一绝,当初我们两人宿在寻常巷陌里,左邻右舍就没有不
对他夸赞的,也就是那样的一副好皮囊蒙蔽了我的双眼,纵使最后他出卖了我,
我还一直替他说话。
「祁公子。]
时乘景送来一杯茶水,我刚练完剑,正口渴着,垂首去拿茶盏。
他伸手欲取走我手里的碧云剑,我猛地抬眼,一茶盏砸到时乘景的手上,寒光一
闪,剑刃紧紧贴着他的脖颈处,稍微一动就能划破他的颈动脉。
时乘景伸出的手僵在半空之中,睫毛微颤着。
[.…祁公子?]
紧贴着他脖颈处的利剑微不可察地发颤着,恐慌退潮后我惊出了一身冷汗,手止
不住地发抖着,刚才他伸手取剑的动作让我恍置死前一刻,不自觉对他出手。
[抱歉.…J