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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如霜亲自上门求见,想让我开祠堂将她写入族谱。
她一身素白孝服,比我更像是顾司辰的遗孀。她是为国献身,主动和亲的巾帼英雄,根本不需我点头,族老们巴不得立马将她写进族谱,她不过是来看我笑话罢了。
她说:“宋晚,我和司辰错过了一辈子,如今我别无他求,只求死后能与他同穴,还望你能成全。”
这话仿佛是在指责我不识抬举,成了他们二人的绊脚石。
顾思晴立在一旁,看着秦如霜的眼神难掩激动。
我忽然惊讶地发现,顾思晴的那双丹凤眼竟与秦如霜如出一辙。
许多往日的谜团突然被解开,怪不得顾司辰总是看着顾思晴的眼睛发呆。
原来,思晴压根不是他捡来的孤儿,而是他和秦如霜的私生女。
看来顾思晴也是一早就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可当时秦如霜还被困在南疆,她只能依附我活着。
如今两人母女团聚,我倒成了多余的第三者。
我淡然一笑,回答道:“如你所愿。”
秦如霜大喜过望,正要道谢,我却抢先开口道:“思晴本是公主之女,如今公主立功回朝,不如借此机会认回她吧。”
秦如霜瞪大眼睛,难掩惊讶:“他竟连这都不瞒你?”
她误以为这是顾司辰告诉我的,但我也并不想同她解释。
顾思晴在我和秦如霜之间来回打量,终究是默认了我的决定。
救国有功的公主母亲和我这个困在内宅的六旬老妇之间,应当不难抉择。
我没有理会顾思晴愧疚的眼神,开口送客:“此事已了,公主请回吧。”
说完,我便扶着芳茴的手出了花厅。
走在国公府的回廊上,往事在我眼前浮现。
洞房那日,顾司辰告诉我他身患旧疾不宜房事,只能委屈我独守空闺。
他明知这世道对无所出的女子有多苛刻,但还是骗了我。
五十年来,我们相敬如宾,他也不曾纳妾,因此我从未怀疑过他的话。
为了保护他身为男人的自尊,我从不敢在他面前提同房一事。
可他却早就与秦如霜有了女儿。
我终于明白,原来我的夫君不是不行,只是跟我不行。
又想起他给顾思晴取名时,不假思索的“思晴”二字。
我曾以为是取自“坐看萋萋芳草绿,遥思往日晴江曲”。
却不想,“思晴”其实是“思秦”。
顾思晴,“顾”思“秦”。
他是在思念那个远嫁南疆的九公主。
我该恨的,可却连一滴眼泪都流不出。
只是觉得自己这一生汲汲营营,临了却是满目疮痍,实在可悲。
犹记得新婚夜,我红着脸对顾司辰表白心意:“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如今我却觉得“早知如此绊人心,不如当时不相逢。”
再睁眼,回到了成婚那一年。
南疆入侵,拿下南境数座城池,顾司辰留在御书房彻夜商议对策。
我知道他胸怀大志,所以为他照顾婆母,料理内务,不让他有后顾之忧。
翌日,他身骑白马回府。
看到我,他说:“宋晚,九公主大义,愿和亲南疆,你该谢她。”
没等我回答,他继续道:“她牺牲自己一人,救了南境数万百姓,也救了你父亲留下的宋家军。”
前世顾司辰主张和亲,让秦如霜从不受宠的九公主,变成了拯救百姓的巾帼英雄。
可朝廷却因此割让了十三座城池,赔偿了十万两黄金给南疆。
南境是我宋家世代驻守之地,宋家儿女誓死守护南境疆土,顾司辰却轻易让了出去。
秦如霜是宫女所出,年过二十都不曾婚配,独自一人住在冷宫里,和亲是她唯一可能改变命运的机会。
顾司辰劝我给她机会,也是为了南境的安稳。
但重来一次,我不想再割让父兄用性命守下的南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