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那一句话是:“少爷,据探子来报,燕副将已在敌营中自尽了。”

楚家祠堂。

楚太傅看着跪着的燕羽菲,一脸怒气:“我竟不知道谨儿有这么个‘好妻子’,竟敢砸书房。”

燕羽菲沉默不语,只是不甘的握着拳头。

“你给我在这儿好好反省!”

沉重的门缓缓关上,黑暗中,她想到哥哥,眼中涌出泪水。

吸了吸鼻子,她将眼泪强逼回去,任由后背的疼痛侵蚀着她的意识。

三日之后,紧闭的门才缓缓打开。

楚太傅看见伏在地上憔悴不堪的燕羽菲,没有流露出丝毫怜悯:“可清醒了?”

燕羽菲半垂着眼帘,对楚太傅的话充耳不闻。

“燕云韬已下葬,你也莫再无理取闹。”

听到楚太傅这句话,燕羽菲浑身一颤,撑起身子就要朝祠堂外跑。

“站住!”楚太傅呵斥住她,厉声道,“燕云韬被俘半月才自尽,皇上已怀疑燕家通敌。你若不想你爹难做,奉劝你少去惹闲话!”

燕羽菲停住了脚步,心中一片悲凉。

燕家世代护国,只因被俘半月才自尽就要被怀疑叛国,真不知是可笑还是荒唐。

燕羽菲紧攥着拳,看向皇城的方向,心中悲郁无法纾解。

良久,她转过身回房。

简单的处理了伤口,燕羽菲换上干净的衣裳出了楚府。

从不信佛的她徒步来到齐云寺,替燕云韬点了盏长明灯。

她不能去将军府,只能对着佛祖重重的磕了个头,祈求来世再与燕云韬做兄妹。

燕羽菲缓缓起身,长袖拂过一旁的签筒,一只签从横倒的签筒中落在了她的脚边。

只见上面血红字体刺眼:“一心勒马向前去,难渡江头独木桥。”

下下签。

燕羽菲一路上都心不在焉,那只无解死签好似是为她准备一般,不偏不倚的正对着她。

她无意识的又回到将军府,可这一次,她甚至不敢再上前去打扰。

将军府早已挂起一片素缟,燕羽菲站在府门外十几丈外,看着燕毅一身铠甲站在门口。

爹爹他,好像一下老了十岁。

燕羽菲心中锥心般难受。

秋风将白幡吹起,除了十几个士兵身罩粗布衣跪着,没有任何人前来吊唁。

天色渐渐变暗,燕羽菲就这么默默的看着府前的萧瑟,如同木桩一样站在原地。

“你还要看多久?”

燕羽菲抬眼看去,竟是儿时好友陆北尘。

她略带倦意的眼神中闪过几楚诧异,但很快将目光重新放在将军府门口,未说一句话。

陆北尘也看向将军府:“既念想着,为何不进去?”

“进不得,会害了他们。”燕羽菲语气平静,眼里却是无尽的无奈苍凉。

她微微抬起头,天空的黑暗好像融进了她的双眼,她只知道在失去意识前,将军府白的刺眼。

楚府新房内。

傅寒泽冷着脸,看着缓缓醒过来的燕羽菲:“关了三日,倒是关出骨气来了。”

燕羽菲眼神空洞,不知自己如何回来的,大约是陆北尘将她送回。

她枯木般的神态惹得傅寒泽心中莫名不舒服:“你嫁来前就没想过今天?别再做戏了!”

傅寒泽再次决然离去,燕羽菲紧抓着床沿,身子轻轻颤抖起来。

她满心的想和傅寒泽细水长流,可哥哥却在敌营受折磨,若是她与爹还有哥哥一同出征,哥哥或楚就不会被俘……

十九年来,从未有过的悔恨、悲愤和自责占据了她整颗心。

燕家儿女流血不流泪,可即便她再如何强忍,眼泪却还是不争气汹涌而出。她咬着牙,不肯哭出声来,只有偶尔一两声如同小动物受伤时的呜咽传出。

次日一早,燕羽菲穿上如同在燕家时的素衣劲装。

踏入楚太傅的院子时,傅寒泽刚好请安出来。

两人四目相对,傅寒泽最终只是冷冷看了她一眼便径直离开了。

看着他如同陌生人般的态度,燕羽菲苦笑一声,径直走向书房。

她不知道,背后的傅寒泽停下了脚步,皱眉看着她身上的衣服。他心中莫名生出一丝不悦,但随即又被更大的烦躁掩过。

踏入楚太傅的书房,燕羽菲直接跪了下来。

楚太傅紧锁眉头:“你这是要干什么?”

“燕家女儿燕羽菲,自请下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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