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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姐姐是个易容师,一手画皮术人人称奇。
宴会表演结束后,太子妃单独召见了她:
「画皮术如此巧妙,那让本宫看看你这张脸是不是也是假的吧。」
于是我姐姐被生生活取了脸皮。
后来,太子妃脸上生了奇病。
她哭着滚爬在我面前,一遍又一遍地求我帮她。
我摸着她那张引以为傲的脸,笑着应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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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殿下莫不是疯了,一个青楼乐妓也想纳入府中!」
太子妃气得扔了手中的画像。
画里那张倾城绝色的脸,被撕碎得辨不清原样。
那是太子近日的新欢。
太子沉溺美色,这她是知道的。
可没想到,除了那些千金贵女,她如今连青楼乐妓也得防。
太子妃越想越心烦,手不由得挠起了脸侧的红疹。
这大概是前些日子用了域外新进贡的胭脂,过敏导致。
不知怎的,她最近一心烦就止不住地挠脸。
越挠越用力,常常挠破了皮,血丝沁入了指缝还未知。
身旁服侍的人战战兢兢,不敢出声。
她们的脸上都有着不同程度的淤青伤痕。
自从太子妃的脸生了红疹,心情不好便会打骂他们出气。
下手的地方专挑脸上。
样貌稍微好些的,伤得最重。
太子妃还勒令道:
「本宫的脸一日不见好,你们脸上的伤也都不许上药!」
就在这时,一个婢女将我带到了太子妃面前。
「民女青儿参见太子妃。」
「就你?」
太子妃自上而下地看了我一眼,满眼鄙夷。
她要找的是现天下画皮术第一的易容师。
而我,样貌极其普通。
我低着头没有说话。
下一秒,将手伸到耳后。
撕下了我脸上的面具。
露出了真实的面容。
我左脸脸颊有一道突起的伤疤。
两寸长,样如蜈蚣。
「有点意思。」
太子妃颇为惊喜地看着我。
我恭顺地回话:
「民女原貌丑陋,自幼时起便一直苦心钻研这画皮术,能得太子妃赏识,是民女之幸。」
太子妃抬起我的脸端详。
伤疤狰狞可怖。
可这丑陋的样子却恰好取悦了她。
在她面前,美貌是大忌。
太子妃善妒。
我的姐姐,便因此而死。
我,是姐姐买回家的。
我们俩第一次见面,在青楼。
姐姐被青楼娘子奉为座上宾,因她有一手极妙的画皮术。稍稍描眉画眼,便能使平凡普通姑娘变得妩媚勾人。
豁得出去的,甚至不惜真金白银请姐姐削骨换皮。
那时我犯了错,正被老鸨揪着耳朵不要命似地打。
她出声喝止:「住手,这么打下去命都打没了!」
老鸨嗤笑:「死了便死了呗,长得这么丑,在我这儿净赔钱。」
姐姐俯身在我脸上看了几眼,便发现其中的端倪。
眉毛短而稀疏,因为我私下自己剃过。
眼睛眯得像老鼠,因为我拿浆糊粘了眼角。
鼻头肥大,是面团捏的。
满脸麻子,是颜料画的。
「你阿爹阿娘呢?」
「不知道,我已经好久没有见过他们了,而且……我也不知道他们现在在哪?」
「如果我能帮你找阿爹,你可愿跟着我?」
我拼了命的点头,生怕她反悔。
老鸨在一旁也惊喜得马上叫人把卖身契拿了来。
银货两讫。
我人还没反应过来时,姐姐已经叫旁人替我打了一盆温热的水。
她特意当着老鸨的面,替我细细擦去了脸上的伪装。
末了,姐姐为了替我出气,特意阴阳怪气地对老鸨说:
「这姑娘,往后长开了,可不比你楼里的花魁差呀。」
老鸨悔恨得咬牙切齿。
做皮肉生意的这些年,自己阅人无数,没曾想竟叫一个小丫头给骗了去!
「只要你愿意把她卖回给我,我愿意出两倍……不,三倍的价钱!」
姐姐连眼神也没留给她,带着我头也不回地走了。
从此姐姐把我养在身边多年,待我如亲人一般。
不仅教我画皮术,还尽心尽力地帮我打听爹爹的下落。
三年前,恰逢太子妃寿宴。
太子府上正招募天下奇人异士入府献艺。
姐姐也在其中。
那日姐姐在宴会上大放异彩。
这样的奇人异术引得太子连连称赞,当即赐了白银万两。
「居然能做到一模一样!那画皮面具果真是用人皮做的吗?」
「回太子殿下的话,用的只是猪皮。」
「是不是只要你能画,就能变成任何人的模样?」
「道理上来说,是的。但民女也只是能做到换脸,每个人的身形、姿态各不相同,所以只得作为闲耍杂技玩玩罢了。」
「哈哈哈好玩好玩,你快来教本太子,本太子也要学……」
旁若无人的谈话。
太子妃看在眼里,气得快要发疯。
宴会结束后,太子妃单独召见了姐姐。
「画皮术如此巧妙,那让本宫看看你这张好看的脸是不是也是假的吧。
「来人,给本宫取下她的面皮,好好检查检查……」
她笑得一脸天真烂漫,可说出口的话却恶毒得宛如地狱恶鬼:
「哪里来的村野贱妇,凭点杂技活也敢在太子面前搔首弄姿。
「待会把她**了扔到野外去,就当是遇了凶徒,被劫财劫色好了……」
太子妃有肆意妄为的资本。
她父亲,是护国大将军。
太子虽然风流成性,但她太子妃之位固若金汤。
可惜了,她爱的是人。
终日活在争风吃醋之中。
这是她致命的弱点。
我替太子妃画了一张全新的面皮,不仅遮住了脸侧的红疹,眉眼之间比原来还要美上几分。
「怎么回事?明明看着是本宫自己,可又美得像变了个样似的。」
我在一旁谄媚地迎合:
「太子妃一向姿色过人。」
她听着冷呵一声,转眼看向铜镜中的自己,又喜不自胜。
心情不错,她随手在台子上拿了根金钗子,像施舍一条狗一般往地上一扔,说:
「捡起来吧,它是你的了。」
「民女谢过太子妃!」
我跪在地上忙不迭地拾起了金钗。
过去在青楼,我也曾麻木地跪着,为老鸨好心情丢的一点碎银磕好几个响头。
只有姐姐替我赎了身之后,我才慢慢地活得像个人。
可如今姐姐不在了。
什么尊严,在我达成复仇之前都不值得一提。
我从铜镜里瞧见,太子妃对我的模样满意得很。
人要有弱点才好拿捏,而贪财,就是我给太子妃留下的弱点。
太子妃还想着说什么,这时门外却有人通报太子来了。
她马上起身前去相迎,不料太过着急脚下一绊,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可就是这一下,恰好扑进了刚踏门进来的太子怀中。
抬头相视,太子妃双眸剪水,朱唇轻启。
太子看着一愣:
「淑娘你……几日不见,又变美了。」
太子妃反应过来,借机倚在太子怀中,楚楚可怜地哭诉:
「臣妾多日未见太子,明明是害了相思,憔悴了才是。前一阵子,臣妾还听闻太子要纳那青楼乐妓进府呢,太子……哪还记得臣妾这个旧人呢?」
「淑娘哪里的话,那些个青楼女子怎比得上淑娘你呢?淑娘要是不痛快了,我立马和她断了。我与她们始终不过是逢场作戏罢了……」
太子连连哄着怀里的太子妃,拥着她半推半就地进了内室。
还是青天白日,太子妃房中便已传来了一阵又一阵的娇笑声。
而我,拾起了门口刚刚绊倒太子妃的那一小块石头,敛了神情退了出去。
趁现在还能笑,便多笑些吧。
那面具里,我放的可是些能让面容溃烂的毒。
那毒,会从她挠破的伤口,日复一日慢慢地沁入……
太子妃重新得宠,心情极好。
每日绝大多数的时间都待在铜镜前欣赏自己的这张脸。
胭脂水粉铺子里的货,都纷纷买了个干净。
她闲空的时候,不仅在她自己的脸上捣鼓,还兴致勃勃地拉着我一起。
殷红的胭脂重重地抹在我的双颊,乐此不疲。
看着别人出丑的模样,是她最大的乐趣。
「青儿啊,这些胭脂水粉我用时还觉着不错,怎么到你脸上就……如此滑稽好笑呢?
「嗯……是因为你脸上的疤吗?不对,好像就算你没了这道疤,也好看不到哪里去呢哈哈哈……」
她在笑,我也在笑。
这些天,太子常常来找太子妃,有时是晚上,有时是白日。
太子妃脸上的面具啊,大概好久没有摘下来过了。
那红疹,现在应该不止半边脸了吧。
她还不知道呢。
因为毒药嘛,多少带了点**作用。
我成了太子妃糟践的新玩具,她身边的婢女总算可以喘一口气了。
可她们的脸上的伤还是不见好。
有一日,我撞见了她们在偷偷扣开伤口刚结好的痂。
「求求青儿姐姐替我们保密,我们……我们实在是不想再挨打了……」
她们跪在我面前,双手颤抖地扯住我的衣角,脸上全是惊恐之色。
这几日我讨得太子妃欢心的模样,她们都看在眼里,于是生怕我转头会去太子妃那儿告状。
她们可不知道,我其实是她们之中最恨太子妃的那一个。
「你们之中……如果长得好看的,会怎么样?」
她们垂眸不敢言。
「这样吧,我来问,你们只管摇头或点头就是。太子妃那边,我不会告诉她的……」
我深吸一口气,压着内心可以猜想得到的愤怒,开口问她们:
「会杀了她。」
她们点头。
「但不会那么轻易就杀了她。」
她们继续点头。
一瞬间,我感到难以呼吸。
我接着问:
「会……划破她们的脸,甚至剥下她们的面皮,扔到荒郊野岭无人之处?」
点头。
「不止一个?」
还是……点头。
我的心头仿佛压了一块巨石,令我透不过气,渐渐生出一阵窒息感来。
怪不得太子妃从未对我的身份有过怀疑。
原来,不只姐姐一人。
呵。
这样的恶鬼,竟还能在人间夜夜安枕无忧。
最后,我给留下了几株药草,告诉她们:
「这种是域外的草药,研磨出汁,呈血红色,遇水不晕,可以假乱真。往后伤口好了就来找我……」
她们伸手接过,如今我是这太子府里她们唯一信得过的人。
我预料的事,在一阵尖利凄厉的声音中告诉我它的到来。
太子妃的脸扭曲得宛如恶魔,凶戾之色溢于言表。
「本宫的脸为什么会变成这个鬼样!你来告诉本宫,本宫现在该怎么办!」
啊?
不知道呀。
姐姐没有教。
我心里如此想,可面上还得装着求饶。
「太子妃恕罪啊,民女也提醒过,这画皮面具确实不宜戴的时间太久……」
「哈?你意思是本宫的不是了?」
「民女不敢,民女绝无此意!」
我跪在她面前一个接着一个地磕头。
太子妃看着我怒气升到了极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