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降安堂出来,云娇脸上的红意都未消散,敛秋还问她,石妈妈教了什么,怎么大娘子的脸这般红。
“敛秋。”
云娇喊了敛秋一句,她笑道:“是是是,奴婢不问了,大娘子,前面是二爷。”
敛秋话语一顿,感觉到敛秋步子停下,云娇也停下脚步,而后便听到一声清洌的声音,有些冷,还带着些许威严。
“嫂嫂。”
他唤了她一声,云娇循声而去,微微颔首示意:“二爷。”
这便是潘家二爷潘宁了,如今在扬州知州府任职,人称司寇,掌管刑牢,怪不得总感觉身上文人气质中掺杂了不少肃杀之意。
这一句话说完后,便没再听到潘宁说话,云娇觉得有些尴尬,她和潘宁总归也没见过几次面。
他早出晚归的,知州府忙得要命,她又足不出户地,眼下倒是无话可说。
“刚下过雨,苔藓多,嫂嫂小心路滑。”
潘宁看着不远处的云娇,唇边勾着一抹笑意,也不知道在降安堂发生了什么,一张小脸白里透红的,像一颗熟透的苹果般引人采撷。
“多谢二爷,我晓得了。”
突兀的一句关怀,打断了云娇的思考,她露出个礼貌的笑意,听到他脚步声响起,渐行渐远,这才松了口气小声说道:“怪不得府中的人都怕他。”
实在是这人身上的气场比起她公爹潘老爷都要可怕。
敛秋笑而不语,二爷虽然可怕,可是对着大娘子却从来没有凶过,再者,两人如今,二爷哪里舍得对大娘子露出一张冷脸呢?
“快些回去吧,既然母亲说大爷要温书,那我们便做些滋补的汤羹送过去。”
“是,大娘子。”
两人说着话一路回了迢星院,这里只有云娇一个人住,潘晔则是住在稍远一些的松柏院。
说来倒是好笑,夫妻二人成婚一年多,直到前两日才熟络起来。
让敛秋吩咐厨房给潘晔做完汤羹送到松柏院,她便在屋子里看起账本来。
潘家人口众多,已故的潘老爷子更是妻妾成群,子嗣兴旺得很,只不过老夫人还健在,其他人也不敢在她面前蹦跶。
她嫁的乃是潘家的长房嫡孙,潘大夫人膝下只有两个儿子,便是潘晔和潘宁,至于其他庶子庶女,那便不是她操心的事情了。
如今潘大夫人手握中馈,掌管着大房所有的吃穿用度,自然用不着她,云娇手中的账本,是她母亲留给她的嫁妆。
她自觉自己不是什么聪明的人,所以牢牢记着母亲去世前的话,留给她的东西,一分也不能给旁人。
所以之前潘大夫人明里暗里说过几次,但都被云娇轻飘飘地挡回去,她装傻充愣,她又不能强要。
她知道自己在这潘家,无人倚靠,旁人算计着她手里的东西,所以万事都要小心。
且先看看这段时日和潘晔的相处吧。
心里想着这些纷杂的事情,手下的动作却未停下,云娇的手指按在这本特殊的账本上,这是之前母亲特意找人刻的,字都是凸出的,方便她自己计算。
眼看不见,有些东西便要更加用心。
东西送到松柏院的时候,伺候潘晔的长随戚风笑着接过,还说晚些时候就去看大娘子,敛秋心中冷笑,没有多说什么离开了这里。
不过都是揣着明白装糊涂罢了。
只是等敛秋一转身,戚风就将食盒给了旁人:“去处理掉,大夫人说了,大娘子的东西,不准进大爷的屋。”
小厮点头,拎着食盒离开。
屋子里头的咳嗽声不断,戚风走进去,只见潘晔靠在床头虚弱的问了一句:“是谁?”
“回爷的话,没什么,一只野猫。”
得了戚风的回答,潘晔再次咳嗽起来,一张脸已经苍白得看不出血色,他深吸一口气:“大夫怎么说,是不是说我,快熬不过今岁了?”
他的身子越发不好了,这段时日天也有些冷,一下雨,更是难熬,只感觉闭上眼便再也见不到第二日的太阳了。
“大爷莫要说这种话,大夫人请了名医给您调理身子,您定然会好转的。”
戚风安慰着他,潘晔却是笑而不语,而后开口:“但愿吧。”
他的母亲,究竟是想他活,还是想拖着他这条命拿云娇手中的嫁妆,潘晔也不想追究了,只知道,若是有了云娇手中的银钱,他或许就能活得更久一些了。
他不想死啊,他还没好好的看看这外面的天。
戌时,潘宁准时进到迢星院,他手中拎着一个小巧精致的食盒,门口的敛秋见到他,俯身行礼,潘宁走进屋子里。
云娇伏案在桌子上,刚用过晚饭,她手中握着一支笔,不知在想什么。
听到脚步声,女娘放下手中的笔,微微抬头看向他。
“夫君。”
她带着笑意的一声,直撞进了潘宁的心中,将食盒放上去,云娇还闻了下,应是刚出炉的香饼,还带着酥油的味道。
“是城西的酥油饼?”
听到她的回话,他走过来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头:“是。”
潘宁坐在她身后的椅子上,将人揽在怀中,女娘细腰软骨,腰身如弱柳扶风一般,猝不及防地被他抱进怀中,云娇坐在他腿上,脸上攀上一层晚霞。
这几日的夫君,比起从前格外不同。
“今日去降安堂,母亲说了什么?”
潘宁的手挑起她一缕青丝,乌发柔顺,像是上好的绸缎一般。
他在知州府想了一日,也没想明白,她的脸为何那样红,但大抵,也是和子嗣有关的吧。
听着男人低沉的声音,云娇的脸再次一红,别过头去,那缕青丝便这般从他指尖上划走,他听她有些结巴的话:“没,没什么。”
身后人轻笑,手指捏住她的下巴,让她转过来头,她看不见他,他的目光便如此肆无忌惮,眸光灼热,像是要将她烧起来一般,带着十足的侵略。
“没什么,你的脸为何,这般红?”
云娇的手只能勾着他的脖颈,以防自己掉下去,敏感地感觉到他的眼神,她俯身过去,摸着他的耳朵,在他耳边落下一句:“母亲说,这样做,会有孕。”
她轻咬字句,什么抬高啊,弓身啊的话就这样落进他耳中,倒也不是什么勾他的话,可偏偏她一说出来,便是这般惹人遐想。
潘宁有些后悔问了她这句,这折磨的哪里是她,分明是他这个不轨之徒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