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满星的目光投向车窗外,眼底多了分释然:“我想去兰城找我奶奶,她是世界上唯一盼着我能活着的人了。”
除了许家,没人知道她在五岁以前,就因为算命的胡口说,她天生是个灾星,会祸害全家,所以她被寄养在兰城乡下奶奶家。
车内的气氛,随之变得凝重起来。
缄默许久,沈慕泽只应了声:“好,那我明天送你去机场。”
许满星收回视线,扭头看向沈慕泽:“先不急,我在临走前,还想去看个人。”
“谁?”
“我姐姐。”
第二天,墓园。
许满星带了束白色的玫瑰,放到了许侨月的墓碑前。
从前,这里是她最不想来的地方,而许侨月更是她最不想面对的人。
可在要离开这座城市时,许满星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最后想见的人,竟然是她。
望着墓碑上许侨月鲜明的照片,许满星深深呼吸了一口气:“没想到,我们三个里,你这最安静。”
曾经,她总不理解,什么叫活人争不过死人。
如今她知道了,印在心里的白月光永远不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消失。
就像在江寒晏心里,许侨月的位置,永远不会被任何人取代。
“姐姐,你赢了,江寒晏还爱你。”
许满星这句话说的很轻,轻到跟耳边呼啸而过的冷风一起藏匿。
等到手脚冷的冰凉,许满星才转身走回到沈慕泽身边:“好了,我们走吧。”
沈慕泽回头看了眼许侨月的墓地,点了点头。
雪花像棉絮一样飘下,将两人走过的痕迹掩去。
半个小时后。
江寒晏带着许侨月生前最爱的白玫瑰来了墓地。
但在看到墓碑前那束跟自己一样的白玫瑰时,他心一窒。
知道许侨月喜欢白玫瑰的只有他跟许满星!
“许满星!”
江寒晏下意识看向四周试图想寻找许满星的踪影,可他找遍了整个墓园,都寻不到她的踪影。
凄冷空荡的墓园内,除了那两束紧紧挨在一起的白玫瑰,只留下江寒晏黯然的背影。
……
兰城。
根据地图导航,坐了很长一段大巴,许满星才来到熟悉的老屋前。
这是一栋年旧的大木屋,屋顶上长满了绿油油的爬山虎。
在屋前还围着一圈木栏,里面饲养着小鸡小鸭。
整理了一番心情过后,许满星才拖着自己的行李箱走了进去。
走到屋前,佝偻着腰背的奶奶,正端着淘米盆走出来。
见到奶奶的霎那间,许满星事先做好的防线全面崩塌,瞬间红了眼眶。
她扔下行李箱的拉杆,跑到老人家面前,声音哽咽的叫道:“奶奶。”
闻声,一直弯腰弓背的奶奶努力抬起头,用手擦了擦浑浊的眼睛,辨认出眼前的人:“你是……满星?”
许满星的眼泪一直在眼眶里打转,强忍着没有滴下来:“是我,奶奶我回来了,我回来看你了。”
从小因为是双胞胎的缘故,家里人常常把她们认错。
只有奶奶会一眼把她认出来。
奶奶颤抖着手,紧紧拉着许满星,同样红了眼眶:“怎么不打声招呼就回来了?跟你爸妈吵架了吗?”
许满星压了压眼底的酸涩。
自打爷爷去世后,奶奶就搬到了兰城的小山村来,只因为这是他们最后认识的起点。
对于家里的事,奶奶也是断了联系,最后一次见还是在三年前,她跟江寒晏的婚礼上。
所以对于姐姐许侨月的死,老人家也是不知道的。
许满星只是摇头,又哭又笑:“没有,我就是想您了,想回来陪陪您。”
奶奶拉着她的手,嘴上说着:“你这丫头啊就是倔,是不是跟寒晏闹变扭了?都是夫妻,小打小闹很正常的,你要体谅他才是。”
提及江寒晏,许满星眉心闪过一抹不易觉察的凉意。
她清楚的知道,奶奶有多看好江寒晏这样的孙女婿。
第十八章
为了不让老人家担心,许满星若无其事的乖巧点头:“我知道了奶奶,我好不容易来一趟你就别说教我了,给我做几道您的拿手好菜吧我可想吃了。”
奶奶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子:“你这丫头,还是个馋嘴猫。”
许满星亲昵的挽住奶奶的手臂,头靠在老人家肩上撒娇:“奶奶对我最好了。”
……
夜深人静。
许满星跟奶奶躺在同一张竹床上,望着窗户的雕花发呆。
身上盖着厚厚的被子,却怎么也驱散不了心里的寒意。
江寒晏,这三个字,就像三把锋利的刀,捅在她的喉咙里,让她忘不了这三年自己爱的多卑微。
如果一切能重来,她情愿再也不要跟这个人有任何交集。
此时,御风别墅。
主卧内,灯光昏暗。
江寒晏侧卧躺在大床上,眉心紧蹙在梦魇。
梦里,他站在沙滩上,看着许满星一身洁白长裙,朝着海潮中心缓缓走去。
他嘶声大喊:“许满星,你别走!你回来……你回来我们重新开始!”
可无论他怎么声嘶力竭,许满星都像没听到,直面死亡。
眼看着海水就要将她淹没,江寒晏的双腿却像是长在了地上,动弹不得。
天空破晓,江寒晏跪在沙滩上,任由砂砾陷进膝盖。
无力的窒息感,像是深海里的触手,紧紧掐着他心脏的跳动。
在江寒晏就要要呼吸不过来时,许满星的脸,渐渐清晰。
逆光下,他抬起头,望着她唇微动,费力的挤出两个字:“星星……”
许满星却只是满脸冷漠的睨着他:“江寒晏,我不爱你了,我生生世世都不想见到你,我诅咒你这辈子,永失所爱……”
江寒晏伸手试图想抓住她,可他的手刚触碰到许满星的裙角,她就变得透明。
“许满星,不要!”
江寒晏如从悬崖上跌下的人,失重惊醒,嘴里还喊着许满星的名字。
可等他睁眼看到,熟悉黑暗的房间后,随之而来的是无法言喻的空虚。
缓了片刻,江寒晏掀开被子,到浴室冲了个冷水澡。
唯有冷冰刺骨的寒意,才能缓解他心底的不安闷躁。
等江寒晏重新回到主卧,看到墙上的结婚照时,他下意识移开了目光。
想到在墓园看到那束白玫瑰,江寒晏深眸微眯,半响,他走到床头拿起了手机,拨出了一个号码。
电话很快被人接起:“江总,怎么了?”
江寒晏抬眸凝着跟许满星的结婚照,沉下声:“查一下许满星住院后发生的所有事,明早之前我要结果。”
说完,江寒晏挂断了电话。
漫漫长夜,江寒晏坐在沙发上开了瓶红酒,一杯接一杯的往下灌。
酒精麻痹着神经,而心脏缺失的那块地方,从连绵不断的细微疼痛一直到能逼人发疯的窒息一样的痛苦。
直至黎明,窗外渐渐亮起了鱼肚白。
江寒晏疲惫的揉了揉眉心骨,正要起身。
就在这时,搁置在一旁的手机突然“盯”的一声,亮起了屏幕。
江寒晏拿起手机,划开一看,是私人侦探发来的一个文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