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岁那年,四岁的庶弟抢了我的糕点。
那时我委屈得直哭,我爹将我抱起来,在我耳边说:“哭是没有用的,想要的东西你得自己去争取。”
于是自那以后,我便不会再掉一滴眼泪。
属于我的,旁人休想染指,不属于我的,只要我想,那就一定会是我的。
这便是我爹自小教我的道理。
林氏因为没有子嗣,便将我当亲生女儿来教养。
她告诉我,作为她的女儿,我会是府中最娇贵的孩子。
她说,身为嫡女,我该有自己的骄傲。
及笄那年,我爹曾牵着我的手说:“有欢喜的儿郎吗?若是有,爹爹让他来给你提亲。”
那便是我第一次见到宋臣殊。
他约莫比我年长几岁,一袭白衣立于人群之中,马尾抹额更称他的少年气,他身量很高身姿挺拔在人群中极为显眼,我一眼便看中了他。
我指着他问:“爹,他是谁?”
“宋臣殊,宋家的小郎君,只是他爹不过四品,配不上你。”
我却道:“我就要他。”
我爹宠溺地摸摸我的头:“好,爹答应你。”
那日过后,宋臣殊便日日出现在我面前。
我不知道爹用了什么手段,让宋家把宋臣殊送到我跟前来。
但我不在乎。
我爹迟迟没提亲事,是因为,他始终觉得宋臣殊配不上我。
“臣殊哥哥你喜欢这个吗?”我将特意寻来的上好的玉佩捧给他看。
可他只是冷淡一瞥,说了句:“姜姑娘喜欢就好。”
宋臣殊一直对我冷淡。
我不在意。
他是我情窦初开之时,第一个喜欢的人。
他在我身边待了两年,这两年来,我事事以他为主,费尽心思对他好。
只要他开心,我便开心。
他不开心,我便想方设法逗他开心。
我觉着只要他一直在我身边,总会对我有情,再冷的石头,也该会被我捂热。
“臣殊哥哥,盛阳侯府的赏花宴你能陪我去吗?”
“我还有事,姜姑娘自己去吧。”
“可是臣殊哥哥,不去我也不想去了。”我挽上他的胳膊,“我问过伯父了,你没什么重要的事。”
宋臣殊眉眼冷淡,收回自己的胳膊:“知道了。”
尽管他不愿,却还是陪我去了侯府。
他不愿一直与女眷待在一起,我便不强求他待在我身边。
我与几个闺中好友在一处闲聊,我的丫头春景急匆匆来禀告我:“小姐,少爷出事了。”
我有些不耐:“他又怎么了?”
“陈家那几个少爷同少爷比射箭,少爷的弓箭被他们动了手脚,输了。现在他们逼着少爷给他们下跪求饶。”
我压下火气说了句“失陪”。
便跟着春景赶了过去。
“姜逊成,输了就是输了,还非说我们对弓箭做了手脚,不会是输不起吧?”
“陈仲你胡说!分明就是你们故意给我一把坏弓箭,我才输的,你们别太欺人太甚。”
“切,一个庶子,哪来的胆量与我们叫板?”陈仲轻蔑道。
“庶子又如何?”我扬声站出身来,“庶子也是我丞相府的庶子,你又有什么资格说三道四?”
“姐姐。”
我冷眼一扫,姜逊成便不敢吭声了。
“姜戎嫤,这没你什么事。”
我嗤笑:“不是要比射箭吗?我来同你比。”
春景给我递来弓箭,我冷瞥他一眼:“敢吗?”
陈仲冷笑:“有何不敢?来。”
我拉弓搭箭,在要射之际,突然换了方向,对准陈仲,箭矢擦着陈仲的脖颈,射中他身后的树。
所有人都没料到我会这样,陈仲更是吓得愣在原地。
我看着他脖颈处的血痕笑了:“抱歉,手滑了。”
“姜戎锦你疯了吗?”
我再次搭弓对准他:“你得记住,丞相府的人不是谁都能欺负的,就算是庶子。也轮不到你来欺负。”
我这一箭射中了他的发冠,他惊得双眼瞪大:“你!”
“我如何?要哭着鼻子回府找你爹吗?小孩之间的打闹你真好意思闹到父辈那吗?你可别忘了,你爹的折子还被我爹扣着。”
“刁蛮!”
我将弓箭一扔:“你奈我何?”
我的挑衅戛然而止。
因为我看见了人群中的宋臣殊,他的眼里满是嫌恶,他也觉得我蛮横。
他对我的厌恶,犹如冷水一般,将我从头到尾泼了个彻底。
我从未如此难堪过。
这两年来我对他的好,皆在此刻被他踩在脚下。
我站在人群中,甚至不在意任何人的目光,唯独不能忍受宋臣殊这样看我。
从及笄相识到如今,已过两年,他最是明白我对他的喜欢,谁都可以厌恶我,唯独他不行。
仅这一瞬,我只觉自己可笑至极。
“春景,回府。”
“是,小姐。”
回府的马车上我抬手便给了姜逊成一记耳光:“今日丢了丞相府的脸,趁爹还不知道自己去祠堂跪着。”
“知道了,姐姐。”
“若还有下次,别叫我姐姐,我没你这样的蠢弟弟。”
“知道了,姐姐。”
回府后,我将自己关在屋中整整一日。
我回忆着这两年来我的一厢情愿,只觉可笑。
我将自己一针一线缝制的香囊,腰带,凡是与宋臣殊相关的东西,通通找出来亲手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