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场合,师徒俩腻腻歪歪,看得在场没人不闹心。
方寂雪不形于色,浅浅啜了口茶,压住情绪,才慢慢道:
“庄燕心,你曾说,昨日,曾有茶花小妖知会你前往镇魔塔?”
庄燕心跪直身子,“正是。”
方寂雪看了眼执法长老,示意他传花妖前来对质。
执法面露难色,“启禀宗主,千机宗地界内的山茶花,昨夜都被人给毁了,那花妖,怕是早就已经被灭口。”
温疏白剥荔枝皮的手指顿了顿。
某人昨晚还真是忙。
楚微凉仰面,看执法堂的穹顶。
别看这下面阴森森的,上面的穹顶还画得挺好看。
庄燕心这个蠢蛋,当时正手臂疼得发疯,门外面站着的不管是牡丹花,芍药花,还是玫瑰花,反正说是谁她都信咯。
至于那真正的山茶花小妖精……
仗着安南婵宠爱,十分不听话,已经被她顺手丢进镇魔塔,接受毒打去了。
昨晚她若不是忙着处置这些琐事,也不至于被池千秋给逮到。
安南婵见眼下形势对自己不利,有些急着辩解。
“寂雪,你我师徒一千多年,该是知我的。若是没出这一档子事,你我现在已是夫妻,我到底有多想不开,偏偏要毁了你我的婚礼,打开镇魔塔?”
方寂雪对这桩乱了师徒大伦的婚姻,如踩了一脚狗屎,恨不得马上甩干净。
“可是,方才,庄燕心话中所言,这一千年,你……,处心积虑地取得镇魔塔的监管之权,又是为何?”
“我……”
安南婵自然不能说,她是为了巩固自己在千机宗的地位。
“我是想为你分忧啊,寂雪。”
“公主本是金枝玉叶,无需操劳。”方寂雪淡淡道,“即日起,收回镇魔塔监守及玉腰奴统领之权,另作安排。”
居然有人在千机宗内与他机关算尽,你这是有多想不开?
安南婵顿时急了,“寂雪,你真的相信庄燕心那个小**,却不相信我?”
庄燕心跪在地上偷偷得意,宗主果然是信守承诺的。
方寂雪掀起眼帘,嗓音略沉,不怒自威,“本座相信所有人。但,每个人都要给本座一个相信的理由。”
这一声,才是真正的方寂雪,是镇守魔域之门千年万载的千机宗宗主,是可以轻易主宰旁人生死之人。
安南婵忽然间发现,自己忙忙碌碌了一千年,到头来,在他眼中,与庄燕心没什么区别。
她总算确定了,方寂雪这个人,根本就没有半点心肝!
“方寂雪!你骗谁!你只选择你想要相信的罢了。”
她忽然指向一旁看热闹的楚微凉,“她一复生就能封印万象伏魔大阵,破阵岂不是更加轻而易举,为什么你从不怀疑她?”
她冷笑,“你偏心!你那颗心,一千年了,还是歪的向着她!!!”
方寂雪静默,并不否认。
楚微凉却忽然“嗤”地笑出了声儿。
“公主殿下,既然如此,不如我们对换一下,让方宗主一剑搅碎你的魂魄,之后,一千年后再见,不识,不要,不问。你可看看,那是不是偏心?那样的偏心,给你,你要不要?”
方寂雪默默闭上眼,忍耐,慢慢捻着手钏上的碧玉珠。
执法长老厉声道:“肃静!这里是执法堂,公主殿下只需按律受审,不得妄言指摘他人。”
他又转向楚微凉,“还有你,自始至终嫌疑颇多,我千机宗稍后自会审理。”
楚微凉眼一瞪,嘴一嘟,拉着温疏白衣袖,“师父父啊,他吓唬我~~~~”
方寂雪:……
安南婵:……
温疏白正懒散搭着二郎腿,靠在圈椅中,继续斯条慢理剥橘子,此刻被她拉得直晃。
“回头咱们梵天阙也设个执法堂,比这里花样多十倍,请执法长老过去做客便是。”
执法气得吹胡子,敢怒不敢言:不带这样吓唬人的。
方寂雪不想再看那师徒俩狗来狗去,“今日且审到这里,收监,明日再审。”
他欲起身,然而,哪儿有那么容易结束,外面有客到。
弟子飞奔进来禀报:“启禀宗主,伽蓝王与王后到。”
安南婵方才还是孤立无援,此刻得意地一晃纤细的脖子。
救兵,这不就来了?
牢饭,本宫是绝对不吃第二天的。
伽蓝王安今宵,是安南婵的幼弟,两人先后拜在方寂雪门下,学习镇魔封印之术,以保伽蓝国国祚稳固。
而伽蓝王后顾玉成,则是当今太冲教圣女的表妹。
安南婵正是通过她这一层关系,经常前往撼天城那边走动,时不时搬出圣女压人,给自己凑分量。
这也是方寂雪最为膈应她的地方。
不过,这都是楚微凉死后才发生的事情了,她并不知道。
画画在她耳边,将它从塔里听来的各种八卦,简单说了一下。
安今宵与王后携手而来,落座后,随行太监也麻利给安南婵搬了把椅子。
她便骄矜地一**坐了上去。
伽蓝王安今宵,一身华贵锦绣,龙姿凤章,仿佛让整个晦暗的刑堂都绽开了光芒。
而身边的玉成王后,也是北玄出了名的美人,传说当年求娶的人,从地上排到天上。
“昨日镇魔塔的事,孤都已经听说了,幸好师父与剑君修为似海,那些妖魔最多不过就是借机闹闹罢了,伽蓝的安危,交付二位,孤甚是放心。”
安今宵开场客套几句,说着说着,目光就自然而然地落在温疏白身后的楚微凉身上。
“阿凉?”
他见了她,不自觉地站了起来,喜形于色。
“他们说你回来了,居然是真的,太好了。”
王后从旁小声儿提醒,“王上,她现在是梵天阙剑君的弟子。”
“哦……”安今宵仿佛恍然大悟,重新落座,但目光却缠在楚微凉身上不放。
温疏白眼睛上蒙着绡纱,但是不妨碍他把周围的一切看得清清楚楚。
他的头,微微一偏:死女人,一个一个又一个!这个又是怎么回事?
楚微凉两手背在腰后,站的笔直:我怎么知道怎么回事?
我死的时候,这小兔崽子才八岁!
他还把鼻涕往我身上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