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春香的眸底划过一丝惊讶。
她隔着一扇门板开口:“我爹刚刚亡故,按照规矩,我应当为他守孝三年方可成亲,你可以等么?”
男人笃定地点头:“我愿意。”
“我以前说过亲,我爹他又出了那种事情,你若娶了我,日后流言蜚语必不可能少,外坊间什么难听的话都有,我不想你一时心热娶了我,日后受不了这罪,又心生后悔,我得事先跟你说,让你早做准备……”
陆丰却抓着脑袋抿唇说:“那些人说话不好听,咱们就当没听到,我以后只听你的话,咱们把日子过好就成。”
他像个小太阳似的,连说话的声音都仿佛染着暖意。
陶春香思忖片刻,最终狠下心,点了点头,说:“那好,从今日起,咱们就是一家人了。”
既如此,日后她便多了个靠山,行起事来也会多番方便。
“想ᴊsɢ必你也知道,我家的店铺被人占了去,一时半会儿怕是要不回来了,我如今没有落脚之处,虽暂时不能与你成亲,却能随你回家过日子,日后也当寻常夫妻那般相处,只要你待我好,我也必不会亏待你。”
她透过门缝看向陆丰,又试探地问:“你还有话对我说么?”
男人犹豫了一下,向来习惯跟山野豺狼为伴的他,这会子却突然紧张起来。
他扭捏地抠着手指,说:“村里的大娘说,你是城里的千金闺秀,可能看不上我是穷小子……”
陶春香苦涩一笑,“我如今孑然一身,连容身的地方都没有,又岂会去嫌弃你?况且,你为人热心,忠厚老实,我更看中的是你的人,钱财那些身外之物,日后我们夫妻俩辛苦些,自然能赚回来,不必在意这些东西。”
听完这些,男人心里更欢喜了。
他觉得媳妇真好,说起话来轻声细语的,体贴又耐心,不愧是教书先生的女儿,懂得东西也多。
他从小就是山里的野孩子,斗大的字不识一个,就喜欢听这些读书人讲的道理。
他的眼睛像是小鹌鹑似的瞅着陶春香,郑重地承诺道:“你放心,我会待你好的。”
随后,陶春香从里屋走了出来。
她向村长和李大娘宣布,答应陆丰跟自己的婚事。
村长若有所思地打量着她,活了大半辈子,他还是头一次遇见自己操持婚事的姑娘。
可此时,门外的余家老太太却扯着嗓子叫唤起来——
“大家都来看啊,这杀人犯的闺女要嫁人了,也不知道是谁家打光棍儿的,也不嫌晦气!”
李大娘登时站了起来,怒道:“我出去找她算账!”
陶春香拉住她,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大娘,别急,我去就行。”
余家人记恨着陶春香搅黄了儿子差点到手的肥差,自然不肯看她好过。
“我们家怀文是个好的,知道跟杀人犯的闺女撇清关系,早已与春香退了婚,这退了婚的姑娘,不就是个二手的破鞋?竟有人上赶着要,真是见了鬼了。”
陶春香刚踏出门槛,正要说话,眼前却忽然闪过一道身影。
陆丰高大挺拔的身躯挡在她的面前,一脸怒容,“你说什么?”
余老太太狞笑着:“就是你这个傻小子要娶陶春香啊?怕不是昨儿看了这贱蹄子的身子,被勾了魂,脑子傻掉了吧?”
陆丰又向前逼近几步:“春香是个好姑娘,她以后是我媳妇儿了,你再敢说我媳妇试试看!”
他长得五大三粗的,臂膀上都是肌肉,真怒起来的时候,看着还挺凶的。
余老太太往后退了几步,抓着儿子的胳膊,心虚地嘴硬:“你想干什么?一个乡野粗汉子,还想在我们这儿撒泼?仔细我拉你去见官!”
陆丰紧紧地捏着拳头,身后却传来陶春香的喊声:“相公……”
她拉住男人的胳膊,向他眨了眨眼睛,“别跟这种人一般见识,我来处理就好。”又冷冷地转向余家母子,挺直了腰板——
“各位街坊,余怀文背信悔婚,还霸占我家的店铺,你们都是看在眼里的。”
“如今我觅得良人,余家又来纠缠不休,还说出那番话坏我名声,你们也都是听到了的。”
她的声音清亮,全然不复昨日被余老太太赶出家门的心酸和委屈——
“孰是孰非,咱们大家心里都有数,我也不愿多说,只希望大家给我做个见证……”
陶春香顿了一下,宣告道:“从今日起,我与余家母子断绝关系。”
“余家霸占我家的店铺,总有一日,我陶春香必会让他们双手奉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