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这些后,我心乱如麻,闷在屋里三天才出门。
聂家军归来半月有余,我除了那天在人群中远远看了聂灼聿一眼,便没再见过他了。
聂灼聿与我兄长是好友,期间他三次登门,口头上是寻兄长,但整个盛家都知道他是来见我的。
我不知该怎么面对他,每次都避而不见。
次数多了,兄长和母亲察觉出异样来问我,我只能找借口搪塞过去。
深夜。
月华如练。
我实在睡不着,披上外裳到小院中。
皎白的月光流水一般倾泻而下,撒下一地银辉。
此时万籁俱寂,只有清风时不时拂过。
沉静的夜幕下,我闭上眼睛,深呼吸一下,萦绕在心头的烦躁似乎都淡了一些。
良久,我睁开眼,准备回房,余光中忽然出现一抹明红。
像是印证什么,下一刻,那慵懒嚣张的男音伴随着微风送入耳畔。
「好久不见,盛茯苓。」
我心尖猛地一跳,脚步顿住。
一秒,两秒,三秒……
我没有回头。
不知过了多久,身后有了动静。
似乎那人从墙头上跃了下来,正一步步向这边走来。
我终于回过神,心里一慌,下意识加快脚步往回走。
我快,那人更快,短短几步便到了我面前,拦住了路。
十七八岁的少年郎,红衣玉冠,面容俊美,修长的身形瘦而不单薄,一双狭长的凤眼微微眯起,只往那一站便有股极强的压迫感。
「不想见我?」
他气笑了似的:「说说,我又哪惹到你了?」
我抓紧衣袖一角,整颗心都乱了。
努力作出镇静的模样,我微微垂下眸子:「没有。」
聂灼聿又近一步,那双漆黑的眸子直直注视着我,嗓音沉了些许:「那为何不见我?」
因为剧情,因为女主,因为还没想好该怎么面对你。
但这些显然不能说,我闷闷道:「不想见。」
「原因。」
我咬了下唇,偏头不看他:「没有原因,不想见就是不想见。」
月光下,聂灼聿围着我转了一圈,高高束起的发髻仿佛也沾染了一层清冷的银霜,衬得人也冷了点。
「盛茯苓,还记得三年前你答应过我什么吗?」
我装死不吭声。
聂灼聿嗤笑了一声,语调漫不经心:「我问你愿不愿意嫁我,你说你愿意,还收了我的簪子。」
「怎么,这才过去三年,你亲口应下的话便不作数了?」
他话一顿,眸中蓦然间迸射出危险的气息。
「还是说,你又瞧上别人了?」
「这京城中可没有比我更出色的郎君了,盛茯苓,你可别为了捡芝麻,丢了西瓜。」
他眉眼张扬,说得傲然又狂妄,一如三年前那样。
若是别人说这话,恐怕只会让人觉得自负,但聂灼聿自身的优秀足以支撑他的这份嚣张狂妄。
对三年前的聂灼聿,或许还能拿不务正业,游手好闲来压他。
但三年后的聂小将军绝对没人能挑出刺。
出身名门,模样出挑,文武双全,今又立下无数军功。
放眼整个京城,同辈中再没人能匹及聂灼聿。
多少有女儿的人家都暗戳戳盯上他这个女婿,听说自从聂灼聿回来,每天都有家中主母带着女儿拜访聂府。
一些胆大的小娘子甚至主动找他刨白心意。
只不过三年过去了,聂灼聿依旧是那么的无情,伤了一众小娘子的心。
见我久久不语,聂灼聿眉心狠狠一跳,咬牙切齿道:「你还真瞧上别人了!」
「盛茯苓你想都别想,你敢嫁给别人,我就敢当街抢亲!」
他说这话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又怒又恨,细看还能发现一丝不甚明显的委屈。
看着这样的聂灼聿,我忍不住笑了一下。
「笑什么,你别以为我做不出来。」
我知道他不是开玩笑,他这人骨子里霸道得很,说得出就做得到。
聂灼聿哼了一下,唇角勾起,语气变得轻佻:「你应该了解我,阿苓……」
「阿苓」二字被他叫得暧昧又绵长,往日里他每每肚子里冒坏水的时候就是这个语气。
我:「你又想干什么?」
他弯腰凑近,勾起我一缕黑发,缠绕在指尖,神态愈发轻浮:「一个郎君半夜翻进一个小娘子的小院,你说还能干什么?」
「哦,那你来吧。」我抽回头发,一脸风轻云淡。
「……」
聂灼聿又气了。
我微微一笑。
这么多年我还不了解他,嘴上各种浪荡风流,真要让他提枪上阵就怂了。
不过聂灼聿来闹这么一通,我心情舒畅了许多。
剧情,真的是不可改变的吗?
女配和男主真的不能拥有一个好结果吗?
可是……
微微侧目,便看见那炽焰般热烈灼目的少年郎眸中浓烈到无法忽视的情愫。
他眼中里盛满了我的身影,仿佛再也容纳不下第二个人。
我看着他,心中忽然涌上一股冲劲:「聂灼聿,你会永远喜欢我吗?」
聂灼聿一怔,很快反应过来,虽然不知道面前的人为何突然有此一问,但他能感受到我的认真和郑重。
毫不犹豫点头,亦认真而郑重地答道:「会!」
「我聂灼聿长这么大,就喜欢过你这一个小女娘,也只会喜欢你。」
他伸出四根手指,面上前所未有的严肃认真:「方才若有半句虚言,便让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好。」我轻声开口,「聂灼聿,记住你说过的话。」
「若你三心二意,移情他人,我就再也不会见你。」
或许我该相信他一次,也该给自己一次机会。
「永远不会有这种可能。」聂灼聿微挑眉头。
话说开了,我的心情舒畅许多,上下打量他一圈,啧了一声:「三年了,你还是没个将军该有的正气。」
军营磨炼三载,这人身上多了股战场上拼杀出来的凌厉肃杀之气,气势越发逼人,却依旧没有他父亲身上的浩然正气,从始至终都带着点不正经儿的邪气。
聂灼聿勾唇笑而不语,纵身一跃到旁边的树上折下两根树枝,再跳下来抛给我一支。
「那让我瞧瞧这三年里你有什么长进。」
说完便以木作剑朝我刺来。
我赶忙握着手中木枝回挡。
一来一往间,我渐渐认了真。
而聂灼聿明显没出全力,不紧不慢地陪着我玩。
刚开始他大多数都是在挡,看似落了下风,实则我根本碰不到他一处要害。
每每快要触碰到了,他一个转身,亦或是一个格挡便将我的木枝挡了回去。
到了后面他主动进攻,却招式轻佻,数次用自己的木枝勾住我的,拉近距离,再放开,眸中几分促狭戏谑,说不出的缠绵暧昧。
这哪是切磋,更像是一对爱侣在调情。
气得我掰断树枝,把他赶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