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秦依然沈聿渊选中的妻子

沈聿渊送走所有宾客后,在喜婆地引导下,推开了贴着大红喜字的木格雕花门。

夜风潜入衣袖,倾泻满袍,吹的红色喜服衣角飘摇。

房檐下的灯笼从身后投来明灭不定的红光,照在他颀长的身形上,在地面上拉出一道黑色朦胧的影子。

屋内烛影摇红,鸳鸯红幔低垂,纱幔挂帘内隐约透出一个若隐若现的窈窕身影。

外面规规矩矩立着两个丫鬟,见沈聿渊进来,忙上前行礼。

行完礼,二人将榻边纱幔拢到两侧。

新娘正头顶盖头,双手交叠,乖巧地坐着。

喜婆拿起桌上的秤杆,双手奉到沈聿渊面前,胖脸笑到几乎看不到眼。

“新郎官,挑开新娘的红盖头,从此夫妻二人称心如意……”

沈聿渊微微颔首,接过秤杆,走上前,冰冷的秤杆伸到绣满连枝喜鹊的大红色盖头下,手腕微微向上用力。

正要挑开,脑海里尘封的记忆骤然跃出。

他忽然想到了和秦依然大婚当天的情形。

刚被俘到东羌的时候,原以为大楚会派人去救他或赎他,谁知,等了三个月也没消息。

当时两国激战正酣,东羌很多官员都提议对他处以极刑,把人头扔到大楚军营,给大楚一个下马威。

东羌的老大汗得知他是大楚探花后,并没听那些官员的建议,而是饶了他一命,企图说服他归顺。

老大汗想通过同化一个大楚探花,向世人证明东羌的强悍。

为此,还专门给他安排一个妻子。

有了妻儿家室,就有了牵绊。时间长了,自然就断了回大楚的心。

为了显示对他的重视,老大汗让人挑选一位贵女给他。

秦依然便是东羌为他选中的妻子。

那晚的洞房布置的比今晚还要奢华,屋里处处镶金嵌红,如血般侵占他的眼睛。

为了让他和秦依然早点生下孩子,老大汗让人在酒水里放了东西。

那个煎熬的大婚之夜,他几乎终身难忘。

捏着秤杆的手不知何时越来越紧,根玉般的手背青筋微凸,修长的指节白了又白。

喜婆等了片刻,发现沈聿渊眸光沉沉,右手紧握着秤杆不动,不由扯着笑,上前重复了一遍。

“新郎官,挑开新娘的红盖头,从此夫妻二人称心如意……”

沈聿渊敛眸回神,伸手挑开了盖头。

光线猛然变亮,贺莲音下意识抬眼。

当初器彩韶澈,冷如朗月的少年郎君,在东羌待了四年后,褪去了清冷淡雅,多一层陌生的冷厉成熟。

黑沉的双眸里藏着冰剑般的寒意,透着不可直视得慑人锋利。

沈聿渊缓缓翘唇,冲着贺莲音露出一个温柔笑意,所有森冷皆藏起,眸底瞬间荡漾起缱绻如丝的柔情。

“莲音。”

简单的两个字从舌尖徘徊而出,因低沉的嗓音而显得异常暗哑诱人。

贺莲音的耳尖迅速绯红,红晕弥漫到白玉般的面靥上。她不由颤抖着垂下黑浓的眼睫,双手紧绞在一起。

她生的黛眉樱口,窈窕轻柔,桃花般的人儿穿着一身喜服,因娇羞垂首露出一截粉颈,端是娇态迎人。

喜婆笑着接过秤杆,丫鬟奉上了白玉合卺杯。

二人正欲拿起合卺杯,远处突然传来了惊慌的叫嚷声。

“不好了……顾世子闯进小夫人院子了…”

秦依然和沈聿渊成亲在前,按理应是长房大夫人。

可沈老祖母在沈聿渊带秦依然回来那天,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安排小夫人住郁秀院。

小夫人是对妾室的称呼。

郁秀院是大房院里最偏僻破旧的一个院子。

沈聿渊对此毫无反应。

从此,沈府上下都称呼秦依然为小夫人。

二人的手全部顿住了。

贺莲音担忧地抬眼,小心试探,“表哥,你要去看看吗?”

她很想知道,四年的朝夕相对,沈聿渊对秦依然到底是什么态度。

后院那么多奴仆,顾施砚再胡闹也最多闯进去看一眼就走了,不会出什么大事。

沈聿渊轻轻摇头,嘴角依旧噙着温柔浅笑。

“今日是我们大喜的日子,莫要让无关人打扰了。”

贺莲音暗松一口气。

看来,是她想多了。

眼前人还是那个一心倾慕她的沈聿渊,并没因其他女人变心。

二人端起合卺杯,沈聿渊先行喂贺莲音饮下。

贺莲音正准备喂沈聿渊,门外有小厮在着急大喊:“大公子,不好了!不好了!出大事了!”

“顾世子强行把小夫人掳上了房顶,您赶紧去看看吧。”

贺莲音面色猛僵。

沈聿渊拍了拍她的手,轻声安抚:“莲音莫怕,我去看看。”

“今晚闹这么大,若是我一直没回来,就别等了,早些歇息吧。”

“表哥,今日是我们大喜的日子。”贺莲音轻咬红唇,柳眉间盈满了担忧。

“顾世子素来荒诞,你莫要和他起冲突,把他劝走便是。”

沈聿渊颔首起身,撩袍踏步至门口,打开门,寒脸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门外的青衣小厮急得团团转。

“大公子,顾世子喝多了,不愿和贴身随从一起回去,还把随从赶走了。”

“他在咱们府里到处晃荡,后来不顾阻拦,非要闯进郁秀院。”

“看到小夫人后,发酒疯般,说要请小夫人一起赏月,小夫人不愿,他就强行扯着小夫人跳上了郁秀院的正屋屋顶。”

“府里那么多侍卫家丁,都是死的吗!怎么会让他如此胡闹!”

沈聿渊抬脚往郁秀院走去,声音瞬间寒似凛冬凌锥。

小厮被沈聿渊身上这股杀气慑的莫名打了一个寒颤。

“大家拦了……没……没拦住……”

“这会顾世子在屋顶上逼着小夫人和他一起赏月,他说,谁敢上去……他就直接从屋顶滚下来,摔死在沈家,看谁担得起……”

小厮越说声音越小。

顾施砚是天潢贵胄,这会又醉得七荤八素,大家不敢上去强行押他下来,怕他当真掉下来摔出什么三长两短。

莫说他出事,便是磕了碰了,昭华长公主也会闹到整个沈家鸡犬不宁。

“老夫人知道后,当场昏了过去,这会府医正在给老夫人施针,说是并无大碍。侯爷去送宾客还没回来,府里已经乱成了一团。”

“管家让您赶紧过去看看,先想办法把顾世子弄下来。”

听到这里,沈聿渊艴然冷笑,飞快赶去了郁秀院,小厮拔腿飞奔跟了上去。

贺莲音站在屋内,望着沈聿渊远去的背影,染着大红蔻丹的细长指甲狠狠掐进了掌心。

刚才还一派娇羞温柔的脸,此刻遍布阴寒。

她精心准备这么久的新婚夜,居然就这样被毁了。

没有秦依然,何来今夜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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