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检票的我忽然发现,梁落不见了。
他明明排在我身后。
我焦急地左顾右盼,直到登机前的前三分钟,收到他的消息:「科室里来了新患者,我得去看看,抱歉,下次再陪你去。」
我承认那一刻我是自私的,我忍不住发消息:「你们科室没有其他医生吗?可不可以重视一下对我的承诺……」
我小心翼翼地说出不满和难过,可换来的只有他的一句:「梵舒,别闹。」
那一刻,我站在机舱门口忽然就站不住了,整个人精气神塌了下去,心口涌出无以言喻的闷痛,眼泪唰唰下落。
旁边的空姐赶紧扶住我,问我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要不要医生。
我摇了摇头,真正的难过此刻是连话也说不出来的。
空姐问我还要不要上飞机,我点了点头。
机舱关上门那一刻,我删除了他最后发的那条消息:「等下次陪你去,补给你行吗?」
我关了机,错过了就是过了,你还能怎样弥补。
他是不会明白,我想同他去一次爱琴海的私心。
圣托里尼的风景很好,蓝顶白屋的建筑上有美丽的鲜花,我在那里看着落日沉下,爱意正浓的恋人们在那里接吻。
忽然萌生了拍照的心情,留住这一刻的美景。
我挑出九张图片,准备发朋友圈。
我的手怔住了。
赵纤纤的动态里,笑颜如花,她嘴里叼了一根某龙辣条,还用手捏了一根递给驾驶座。
我一眼认出,那是在梁落的车上,因为副驾驶上挂着我无比熟悉的平安符。
红得显眼而招摇,和车子本身格格不入,甚至显得有些幼稚。
我以前不明白,那个平安符又丑又俗气,为什么一向洁癖,美商极高的梁落却忍受它挂在副驾驶的位置。
现在,似乎有了解释,他那样理性的人,怎么会搞那些迷信幼稚的玩意儿。
灵魂却慢慢飘起来,脱离了自己的身体,我像一个旁观的人,看着倒在地上的自己,高高俯视这一场祸事。
眼前的画面在渐渐消失,如同琉璃般破碎,然后重塑。
,2021年的夏天,有一场很大的雨,风在吼,雨在乱舞,我的伞在路过江边大桥的时候,被吹走了。
从一个影子变成一个点,然后消失在江面上。
我吓得不敢半分停留一路往前跑,雨下的好大好大,裙子湿透了紧紧贴在我身上。
嘀嘀嘀——
黑色的车停留在我身前,车窗摇下来,露出那张俊美清冷的脸,他皱眉看着我一身狼狈:「你是梵舒?」
当时的我被雨水眯了眼睛,浑身冷得瑟瑟发抖,感觉他就像是从天而降,拯救我与水火之中的白马王子。
爱意像大雨般涌上来,叩击我的心扉。
他让我上车,递给我车上准备好的大毛巾裹住身体。
他说,我哥现在有手术,忙于工作,无法来接我。
我想起来,似乎在下雨的时候我就给那个不靠谱的老哥打了电话让他来接一下我。
而现在的我是一个灵魂体,站在旁边,成为了一个旁观者,清楚地看着他眼底的忍耐和压抑。
他有洁癖,而我浑身湿漉漉,会弄脏他的车子。
他把我送回家以后,嘱咐我冲个热水澡,喝点姜水或者是九九感冒灵,否则会生病。
当时的我只觉得他体贴,心里满满都是他的滤镜,如今想来不过是医生的职业病罢。
这是我和梁落的初遇,是我的兵荒马乱,他的无动于衷。
我旁敲侧击地从哥哥那里得到了他的联系方式,又打听到他是单身。
我和我哥原本是欢喜冤家的双胞胎,得知他在一所医院里就职,却没有探过班。
可我后来连续两个月,都去给梵霆送亲手做的便当,老哥一脸饱含「我已经看透你了」的眼神让我老实交代。
我破罐破摔,捂住通红的脸道:「我的好哥哥啊,梁医生在哪个科室?」
他一脸「果然如此」的模样,虽然没有阻挠我,却提醒我:「二舒啊,梁医生这样清冷的高岭之花,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哦~」
「二舒」是他对我的憨称,我翻了个白眼:「吃你的便当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