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我不嫁!”
眼前白光闪过,粉身碎骨的滋味还未消散,夏圆圆瞪着眼睛,胸口起伏不停。
红砖瓦房,灰扑扑的房子,屋子的正中央是通天的铁皮炉子,炉子已经不用了,只当个饭台使,上面用铁皮饭盒盛了一碗高粱饭,还有几块萝卜。
面前红色的影子如疾风一般扫过来,劈头就骂:
“夏圆圆你个小贱蹄子,我姓张的在这十里八屯也算是能说得上话的,能帮着你说亲,那是给你脸!”
“你以为自己是什么东西?也癞蛤蟆想天鹅屁吃!要不是你长了张狐媚子的脸!你以为东海能看得上你?”
“咱们东海可是十里八村有名的条件好!在城里当职工的!今儿彩礼都带来了,你不想嫁也得嫁!”
夏圆圆瞅着张婶子唾沫星子横飞的模样,脑海里越发清明。随后,视线又转到墙上那红扑扑印着一九八二鲜红字迹的日历上。
是的,她重生了,重生在前世赵东海刚来家提亲的日子,前世赵东海把她娶回家后,把她打到流产住院。
夏爹夏妈知道后,夏爹被气出了脑溢血住院,夏妈在去医院的路上被货车撞了,走时甚至没来得及看夏爹一眼!
“她婶子,圆圆还小呢,你看看,要不要给她点时间考虑……毕竟是婚姻大事。”角落里的夏妈赔笑走了过来,想替夏圆圆打圆场。
张婶子却把眼睛一厉,张口就道:“还小?都知道勾人了,你们一家子这是砸我张媒婆的招牌……”
夏圆圆冷冷看着这一切,前世,赵东海就是这样,伙同张媒婆败她名声,说她狐媚子贱蹄子,让她骑虎难下不得不嫁过去,不过,这一世,她绝对不会让人拿捏!
“够了!”
夏圆圆伸手,把夏妈拉过来,护在身后,指着站在当场的两个人破口大骂:
“我们清水村是小地方,可也没有卖女儿的道理!”夏圆圆甩头,恶狠狠地盯着媒婆,“你的那些破镯子破链子,我不稀罕!”
“还有,谁说你张婆子不害人?你不尽是干伤天害理的勾当吗?我可是听说你把一个黄花大闺女嫁给了隔壁村儿的瘸子,上个月人家喝农药死了!”
“怎么着儿啊?我又入了你的法眼,又想坑死我不成?”
一桩桩,一件件,戳到了张婶子脊梁骨上。
张婶子脸臊得厉害,赵东海想要过来说两句,哪知夏圆圆的后背如同长了眼睛一般,立刻回过头来:
“还有你!你以为你是什么好东西?癞蛤蟆想天鹅屁也不照照镜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手里这兰花可是从王寡妇门跟前儿采的!说不定早就跟人不清不楚了!”
跟王寡妇这段,夏圆圆是结婚后才知道的,还是某一次赵东海喝酒说漏了嘴的情况下才败露的。
那时候她已经怀孕了三个月,正是胎像不稳的时候,被赵东海一气,直接流产。
没想到清醒过来的赵东海直接倒打一耙,说夏圆圆是跟哪个男人鬼混才会滑胎,并对她好一阵拳打脚踢。
现在,夏圆圆对着两人一顿劈头盖脸的痛骂,仍觉得不解气,干脆上前,抓起放在桌上的“三金”,一件件往窗外扔出去。
“你们爱送,那好啊!送一次我扔一次!”
“滚!带着你们的东西滚!”
“诶呦呦,这闺女疯了!”慌乱中,张媒婆身上挨了那么一下,立刻痛的她哀嚎不止。
而赵东海一看自己的东西被扔,立马心疼的跑出去接住,恼羞成怒:
“夏圆圆你这泼娘们疯了是不是?”
“疯?我是疯了!”夏圆圆红着眼睛,那张白皙的鹅蛋脸上挂着冷笑,“要不然怎么认识你这狗东西!”
许是觉得不解气,夏圆圆伸手从门旮旯里面掏出一个扫把,狠狠抽在两人身上:
“丧良心的!别让我见到你们第二次!”
雨点般的捶打落在两人身上,两人疼的嗷嗷直叫。
夏圆圆随后“啪”一下关上了大门,倚在门框上,直到从门缝里看清两人从门口消失,这才松了一口气。
直到这时,夏圆圆才觉得浑身黏腻,身子已经脱力了。
顺着门框就势坐在地上,夏圆圆满头冷汗。
“圆圆…你怎么了?”夏妈看出了夏圆圆的不对劲,满脸担忧的走过来,夏圆圆把头靠在夏妈身上,突然间泣不成声:“妈……妈我好想你啊!”
她又回来了,真好!一切都还来得及!
夏妈被吓了一跳,虽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却依旧心疼夏圆圆,粗糙的大手一遍一遍摩挲过夏圆圆的头:“不嫁,我们圆圆不嫁,一直陪着妈……”
声音温柔,夏圆圆感到一阵心安。
“妈,我想好了,明天就跟着村里的女工去纺纱厂里面工作,我还年轻,有的是力气,等以后赚到了钱,你和爸就不用那么辛苦了!”
平静下来之后,夏圆圆仰头,对着夏妈保证。
上辈子,她高考失利,一直到了二十多岁还在家里吃软饭,根本没想过出去工作就直接嫁人了。
夏爸夏妈都是农民,一直为她操碎了心,重来一世,夏圆圆再也不要像以前那样不懂事。
“…好。”看着犹如变了一个人的夏圆圆,夏妈突然哽咽了,高考失利,一直是夏圆圆的一个心结,圆圆现在想开了,也不算晚。
打定了主意,夏圆圆决定去准备准备。
夏季本就潮湿闷热,一番折腾下来夏圆圆早就汗流浃背了。
索性离她房子不远处就是一条小河,里面的河水干净又清凉,位置又隐蔽,一到夏天就成了夏圆圆的洗澡圣地。
被太阳晒得温和的河水抚平了夏圆圆燥热的心,把头靠在一旁巨大的青石板上,夏圆圆舒服的眯起了眼睛。
“噗”
“哈哈哈,快跑!”
石子落入水中的声音格外刺耳,夏圆圆心头一跳,赶忙回头看去。
只见自己刚才才放到岸边的衣服已经不见了,草丛深处传来熊孩子的大笑声,只是这声音却越来越远了。
夏圆圆“咯噔”一下,心凉了半截。
村里的孩子正是人嫌狗厌的年纪,整日里欺猫盗狗,这次居然欺负到了她头上。
没了衣服,她手里只剩下一条手巾,连身子都盖不住,更别说出去了,起身就得露个精光。
可是,她又不能一直在水里泡着。
正午太阳大,水热,可是晚一点风凉了,就得受寒了,她又等不到晚上。
正愁没办法的时候,突然间传出一道深沉且中气十足的断喝:
“给我站住!干什么的?小小年纪不学好,拿人家的衣服!你们爸妈不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