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学后，我被一群人压着跪在地上。
擦过地板的脏水直接迎头泼下，将近0℃的天气里，我冻得求饶的话都说不出口。
但我沉默的态度更惹恼了眼前的人。
「啪——」
一个响亮的巴掌把我冻住的思维拉回来。
「婉姐跟你说话呢，还敢走神，找死是不是?」
我瑟缩着抬起头，望向那个高高在上的人影。
我的同桌，谢氏集团的大小姐，这所学校的校霸，欺凌我的始作俑者——
谢婉。
她垂着眸子，神色淡漠地把玩着手机。
「知道自己哪错了吗？」
薄唇淡淡地吐出这句熟悉得刻入我骨髓中的话。
每次霸凌我的时候，谢婉都会先问这一句。
然后，逼着我边磕头认错，边自己扇自己巴掌。
以至于只要听到这句话，我就条件反射地全身发抖。
「对不起……」
我屈辱地跪在地上，麻木地吐出认错的话语：
「我不应该不经过允许，擅自和人说话。」
「嗯，还有呢？」
谢婉语气懒懒的，透着几分漫不经心。
「还有……?」
我有些迷茫地抬起头。
但下一秒，对面的人直接抬腿将我的脑袋碾在了地上。
「纪辰，你是不是看到女人就发情啊？」
恶毒刻薄的话语从好看的双唇吐出：
「见到个女的就贴上去，恶不恶心啊？」
哦，原来是因为这个。
我麻木地想着。
于是我顺从地开口道：
「对不起，我不应该见到女的就贴上去。」
周围响起一片笑声。
可我明明只是跟人说了一句谢谢。
但辩解的话，只会引来变本加厉的殴打。
「婉姐，这男的真贱啊。」
有人开口道。
「这种舔狗，看着就恶心。」
几双脚踢了过来，落在我的腹部、肋间。
我死死抱着脑袋，并努力忍住不痛呼出声。
不知过了多久，他们似乎厌烦了打一个没有反应的沙袋，才终于停了下来。
谢婉的声音依旧不紧不慢地响起：
「下次还敢吗？」
「不、不敢了……」
浑身都在抽痛，光是挤出这几个字，已经费尽了我所有力气。
「嗯……」谢婉的声音有些许愉悦。
她望向周围的人扬了扬下巴，「走吧。」
一群人开始说说笑笑着离开。
我麻木地躺在地上，望着他们远去的身影。
全身上下没有一处不在痛。
没有尊严，也没有希望。
我的眼中，闪过了一丝迷茫。
像这样子活着，真的有意义吗？
几乎是在这个念头闪过的同时，我忽然听见了谢婉的声音：
「纪辰今天又和别人说话了。」
「为什么他总是学不乖呢？」
「明明只要看着我一个人就够了。」
……纪辰，是我的名字。
那声音像是直接在我脑子里响起的。
「什么?」
我错愕地抬起头。
但谢婉的身影，已经消失在楼梯拐角处了。
……只是幻听吧？
我有些疑惑。
但刚刚那一打岔，却让我轻生的念头莫名打消了。
还有三个月就高考了，只要再坚持完这三个月，就能永远离开这所学校、离开这些人了。
我咬牙从地板上爬起来，一瘸一拐地往家里走去。
已经7点了，再过一小时奶奶就收摊了。
我得赶在她回家之前，洗掉一身狼狈的痕迹，不能让她发现。
否则，她一定会很难过的。
我父母早逝，奶奶一个人拉扯我长大已经很辛苦了，不能再让她担心。
回到家里，熟练地收拾完自己后，我抓紧时间拿出笔记本开始复习。
自从开始被霸凌之后，我的成绩也下滑了许多。
其实，只是皮肉上的疼痛我并没有那么在意的。
但谢婉会莫名其妙地撕掉我的卷子、笔记本，会在我听课的时候把我的教科书拿走，会因为我认真学习而忽然给我一巴掌……
长此以往，我的成绩从原本的班级前几名，掉到了中游水准。
班主任大概看出了什么苗头来，但谢婉家很有背景，他不敢招惹。
于是便视若无睹，默认了谢婉对我的霸凌。
我也试图反抗过。
但那天，我刚打倒几个围过来的混混，手机就响了。
电话那头，邻居陈叔说，我奶奶的摊位被一群奇怪的人掀了。
奶奶想跟他们理论，被推倒在地，住了好几个月的医院。
从那天以后，我再也没有反抗过。
而是如他们所愿，变得唯唯诺诺，卑躬屈膝。
明明我只是想努力学习，考上一所好大学。
找到好工作，让亲人过上更轻松一点的生活。
这么普通的人生规划，为什么会那么遥远，难以实现?